第四章 南楚公主
“崔妈妈,你回来得正好,”看到十九哥把崔妈妈和轿子带回来,雪瑶立刻迎了上去,“他就交给你了。”雪瑶边说边指了指睡倒在桌上的男子。
“你对王爷做了什么?”看那人睡得不省人事,崔妈妈疑惑不解,又是满心忧虑。
“我哪敢呀,他喝粥喝醉了。”雪瑶摊开双手,极为无辜。
崔妈妈瞠目结舌,开口便训斥道,“你当我傻吗H粥能喝醉?!”
“怎么不能了。他本来就喝了那么多酒,又来这胡乱喝粥,可不就醉了。”脆声高亮,雪瑶理所当然道。
“你们,强词夺理!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为你们是问!”崔妈妈不依不饶。
“崔妈妈,他可是王爷,我们哪敢惹他呀。不然,我们有几个脑袋,也不能这么玩呀。再说,我们这可是帮崔妈妈和那个什么水仙姑娘制造机会。你想,今天王爷要是不去你们芳宜院了,那水仙姑娘不是白等了吗?现在你把他抬回去,他要是问起来,你就一口咬定,他一直在芳宜院,和你们水仙姑娘连夜缠绵。这样,他一高兴,说不定,还把你们水仙姑娘收房了呢。”轻巧一笑,雪瑶又是一副劝人的神情。
崔妈妈看看雪瑶,这个公子,年纪不大,可真是机灵得很。王爷会醉在这儿,多半和她有关。这样一来,她不但把自己撇清了,还显得送了自己顺水人情。这算盘打的,真是精明。自己一把年纪,可万万不能上了她的当。不过,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水仙能多有些机会和王爷在一起,将来进王府做个夫人,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如此,崔妈妈也犹豫起来。
“崔妈妈还犹豫什么呢?今日崔妈妈帮了我们,我们一定不会忘的。我们既然有钱施粥,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将来会有你的好处的。”唐桀也帮衬道。
崔妈妈又看了看,这两人,虽打扮朴素,这模样,却不俗,不像一般人。这样的人,不要惹。反正今日请王爷过去,自己也没什么亏吃。“那行,我们这就走了。”说着,就吩咐手下的小厮扶了王爷上轿。
“谢过崔妈妈了。”唐桀送上一句。
“二位公子常来我们万芳楼啊。”临走时,崔妈妈仍不忘拉生意。
“不必了。那种地方,还是留给这样的风流王爷吧。”见崔妈妈已走出几步,雪瑶毫不客气。
“你到底把那个王爷怎么样了?”回去的路上,唐桀想起那男子转眼就晕倒了,不禁问道。
“没怎么呀。送了他半袋迷香粉。”雪瑶满不在乎道。
“半袋?瑶妹,那可真够他睡上几天了,你真行。”唐桀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轻责,但更多的是欣赏。这个小师妹,就是敢作敢为。
“他这种风流王爷,依仗皇家血脉,食君俸禄,却不忠君之事,整日闲逛生事,最讨厌不过。清醒着也是浪费空气和粮食,没给他穿肠毒药就不错了。”雪瑶几分愤慨,几分得意道。
“好好好,我们家瑶妹为民除害。不过啊,我们这些日子还是少上街吧。万一他派人寻仇来,咱们人少,不好办。”
“嗯。对了,十九哥,你说,北翎皇宫,容易进吗?”十九哥固然思虑周全,但一想到这么多天不能上街,那什么时候才能确定自己那块玉佩的来历呀。想到这儿,雪瑶的心,慢慢沉下来。
“当然不容易了,容易进的话,还怎么说是皇宫呢。你要干什么?”听小师妹问这个,唐桀预感到,准没好事。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玉佩的事吗?”雪瑶看着唐桀,犹豫道。
“当然了。那玉佩对你这么重要。怎么,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他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拼了命,也要保护那玉佩。
“嗯,我听说,北翎有许多上等好玉。我想,这么好的玉,应该会送进皇宫吧。而且你看,之前你从那王爷扇子上拿来的玉坠,也是上等的好玉,所以,我想进北翎皇宫查查。”雪瑶若有所思。
“啊。”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荒唐的想法,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否定,可谁让她是小师妹呢。那玉佩的来历又对她那样重要。即使他已经猜到,她的爹,多半是个薄情郎,丢下她和她娘,去过富贵生活了。但既然,她对那个答案,如此执着——十年了,她从不放弃分毫的线索,哪怕期望渺茫。因此,他也只能希望她得到想要的。
“好吧,那我们用点银子,贿赂一下守卫,试试呗。”思索片刻后,唐桀道。
“就知道十九哥你有办法!十九哥最好了。”雪瑶呵呵地笑了。只是,这样真的行吗?她不知道,也只能一试了。
“不过,过几天再去,我们现在先回去。”看到她笑,唐桀也笑答道。
杭州,如梦似幻,涕笑间皆可为诗作画。在这杨柳云烟之地,便是南楚的皇城。厚厚的宫墙,一重一重,金碧辉煌的殿堂,星罗棋布,就连那亭台楼阁,也是珠玉相连。不尽的华美,无一不彰显着悠久皇室的雍容富贵。
南楚皇宫的花园内,亭台一处接着一处,游廊相连。一女子身着淡雅华服,十八九岁,温婉灵秀,又是一副怯弱不胜的西子美态,楚楚动人。她,韩若兮,南楚国唯一的后嗣,宁和公主。
“罗太医,来陪我抓蝴蝶吧。”她看着不远处恭敬站立的年轻太医,盈盈说道。
“啊,微臣不敢。”年轻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恭敬地答道。他,罗阳,是宫里的太医,一袭白衣胜雪,面容文弱,带着清风朗月般的温和。
“就知道你会这样,我自己去。”若兮好像有些小脾气,又理解得从容。两年了,自从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的恭敬,把她当做高高在上的公主。可谁又不是呢,身边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因为她是南楚唯一的病弱公主,也因为她的母妃——惠贵妃,总是对她们那样的严苛。哪怕她的生活有一丝一毫偏离了母妃的意愿,那些丫鬟侍婢,不知就会面临怎样的残酷刑罚。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用来看着她读书的。什么《国语》《春秋》,已经伴随了她十几年。
直到罗阳来了,成为她的专用御医。她可以悄悄地求他,“罗太医,书真的好多啊,读不完了。说我的咳疾又发作了好不好,我想去玩。”虽然他是不会陪她玩的,但每次总是依着她,用咳疾做掩护,让她得来清闲,不必再面对着无趣的书本。想到这,韩若兮还是很开心的。
若兮起身来到花间,五彩缤纷的花儿伴着玉颜。她轻轻采撷一朵玉兰,握在手中,转着圆圈,翩翩起舞,似是招引仙蝶。
罗阳在远处看着她,她真美,飘然如画中仙女,弱柳扶风之态,不胜娇弱。如若她不是公主,真的好想就这样一直望着她,保护她一世。可那只是如果,她是高贵的公主,众星捧月,是断不需要他来陪衬,保护的。于她,望着,都觉遥远。
一袭美好的画卷缓缓舒展在南楚皇宫。直到那个穿金戴银的身影出现,一切戛然而止。
“你就是这样身体不舒服的,是吧!”惠贵妃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气,责问着。
“没有,母妃,儿臣只是看那边牡丹开得正好,所以——”若兮试图辩解着。
“是的,公主刚才还在咳。”罗阳见若兮被责问,忍不住说了句。
“放肆。一个太医,有你说话的份吗!”带着不屑与未消的怒火,惠贵妃呵斥道。
“母妃,罗太医是我的御用太医,当然要对我负责了。”见母妃这样说,若兮赶忙上前道。
“行了,行了。本宫看你也休息够了。快回去吧。还有很多书要读呢。这个月底,一定要记熟《史记》。”惠贵妃瞪了罗阳一眼,又看向若兮,强压不满道。
“啊,哦。”本想再说些什么,看着母妃严厉的面容,若兮也只好咽回去了。《史记》很多,很长,可比起忤逆母妃,看母妃的盛怒,或是寻死腻活,她倒宁愿对着《史记》点灯熬油。所以,对于母妃的要求,不管多么严苛,她也只能顺从。毕竟,若兮知道,母妃还是爱她,在意她的,即使,她是她谋权的工具。
有时候想想,是不是只有病死了,才可以真正解脱,离开这个生长了十八年,却也束缚了她十八年的皇宫。
三日后,芳宜院,精美的雅舍内,一重重轻纱罗帐泛着漫漫幽情。檀木雕花床上,一男子缓缓醒来,似乎醉意未消,他揉着额头,轻敲太阳穴。
他,慕容谦,传闻中,北翎风流倜傥又战功卓绝的镇北王。
“来人。”慕容谦轻轻唤道。
“王爷,您总算醒了,这三日,真是担心死水仙了。”闻声后,一女子连忙走来,二十出头的模样,柔媚无骨,一身轻薄羽裳,头上珠钗玉环。她,芳宜院的头牌,水仙。
“已经三日了?本王是怎么来的?”三日,他竟然昏迷了三日!那“公子”可真是心狠手辣。他不过调侃她几句,她竟敢让他昏迷三日!若是再遇到她,一定要她好看。从一开始遇见她,慕容谦的风度翩翩便被一扫而空。
“当然是王爷思念水仙,就来找水仙。后来,王爷喝醉了,就和水仙一起休息了。”明明是崔妈妈教好的话,但经水仙这样说来,登时显出柔情百媚,情深似海,眼里的秋波,仿佛要把慕容谦淹没一般。
水仙虽然不同于其他青楼女子那样浓妆艳抹,但毕竟是风尘女子,刻意讨好的妩媚之意太浓重。这样的话,他早已听得熟腻。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一副风流之态,左手指尖轻轻扶过水仙的脸颊,停在她的下颌上,略微上抬,右手顺势揽过水仙的肩,柔声道:“水仙啊,你是知道的,本王一向讨厌说谎的女人。是不是,芳宜院,本王来得太多了。”
“啊,王爷,水仙不敢,这都是崔妈妈教的。”没想到,照着崔妈妈教的说,会惹得王爷这么不高兴。虽然王爷没有发怒,但作为一个青楼女子,本能地,她已然感觉到了他的不悦。当下,立刻把自己择干净。
算了,崔妈妈大概也是受了那“公子”的教唆,问了也没用。已经三天了,朝中府里还有一堆事呢。不知端和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向,还有赫连翥把南楚的事处理的怎样了。
于是,慕容谦放开水仙,离开床榻,整理好衣襟,正要走出房门。临行前,又回身看了看水仙,仍是一脸邪魅,“本王改日再来看你,别太想本王。”
“那王爷可要快些来呀,水仙一定会想的。”水仙笑得千娇百媚。
“哈。”慕容谦轻笑一声,这样不舍的惜别,早在他意料之中,却也还满意。什么样的女人,能逃出他慕容谦的手心。只不过,女人都是水性杨花,贪名慕利。今日,这些女人对他殷勤至此,不过因为他是镇北王,他能给她们想要的。那么,大家就各取所需,谁又有真情。他大步离开,直奔王府而去。
有人心向荣华,有人为名位所缚,谁,又不是大小烦扰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