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犯贱心理
帘上人影一闪，一人掀帘而来，眼梢上调，笑面桃花，虎牙微落，整张脸的面像又像狐狸又像蛇。
“不像女人？”男子笑，分别指指华瑛和华无双：“方才说话的那位，是你还是你？”
华瑛默默瞅了他一眼，低头，伸筷子，吃木瓜。
“不像女人的是你。”华无双微笑指向那男子，“方才说话的是我。”
那人的笑面立马笑着黑了。
身后素色一角一闪，侧过身去未能看得容貌：“焱弟，我先走一步。”
华无双突然向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四周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清雅和善的少年突然出手！
纤细手指搭上素色衣肩，手下布料质地光滑，手中一空，男子疏朗浓厚的气息一淡。
华无双毫不犹豫，半空中诡异一折，双脚蹬上靠的最近的红柱，整个身子又一弹，再次靠近那身影一大截。
含着灵力的一掌毫不犹豫拍上，那人不得不回首迎上，眼前麦色肤色一闪，菱角分明富有男性气息的轮廓闪现，露出的嘴角，一丝冷笑。
“砰！”
大掌小掌相击，却十分有默契的将力道控制到一定范畴，华无双脚尖着地，望着眼前浑身上下存在感明显却偏偏气质洒脱的男子，嘴角也勾起一丝冷笑。
“想不到阁下倒是长了一幅好皮囊，我还以为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模样。”
“嘶——”那笑面桃花的蛇眼男子突然在后面轻抽一口冷气。
周围的雅间内一瞬间也人影重重，乱糟糟的低低议论声起了一片，隔着帘子的大侠们伸长脖子和耳朵使劲听着外边动静。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到底知不知道面对的这人是谁？
“你是谁？”
华无双打量着眼前面如刀刻气息恍若隔了千年的男子。
这人浓烈惹眼的面像和洒脱翩然的气质结合的十分矛盾，浓墨渲染般锋利的眉，笔直坚挺突起的鼻梁，那肤色不是细腻白皙，却是如整个外貌十分相符充满男子气息的小麦色，腰间别着一个与浑身衣料不衬、做工粗糙的酒壶。
这是一个浓墨深染的一个人，笔笔画画都使人过目不忘。
“先告诉爷，你是谁？”那人却笑着反问，声音也是疏朗大气。
“华无双。”
华无双大大方方回答，又笑道：“虽然告诉你是废话，不过我不介意浪费一次口舌。”
“钟离暮。”
他笑，眉间扬起笑意和刚烈，回道：“虽然告诉你也是废话，不过爷不介意浪费一次口舌。”
俩人相视而笑，一个细细打量一个浅浅思考。
“无事的话，在下告辞了。”不得她回答，钟离暮衣袍一卷如素色怒龙，转身就走。
“慢！”
钟离暮根本不停。
“哼！”脑中浮现无量还魂璧上五岁挂着鼻涕的小娃娃，和在宛玉时那忽现忽隐如鬼魅的素色衣袍。华无双总觉得不安，心中不喜，扑身向前，抽剑横拍，一声冷笑。
“我是该叫你一声师兄，还是你该叫我一声小姨？”
隐约间帘子后面议论又起。
钟离暮却横起坚实的手臂一挥一起，他不动则以，一动便是雷霆万钧，带起的劲风竟然在狭窄的二楼将她长发吹得后扯如旗，连眼睛都睁不开，华无双立刻闭眼，还是不避不让，长剑也狠狠对扫过去。
铿然一声，黑暗里火花四溅，华无双一惊，这人是啥做的？浑身装满金刚？
火花里一人长笑，笑声冷而烈：“无量的女人现在都这么胆大？”声到人到，素色衣袂定落，不打算再走，眼神却冷冽黝黑，箭般飚来。
“岂止。”华无双毫不谦虚的笑，指指一脸好奇的瞅着钟离暮的小稻草儿：“无量的女人还想问你，要不要和她一样？”
这句话回的奇怪，钟离暮却是听懂了。
俩道目光相触，噼里啪啦的在空中激出火花，华无双明显感觉，她好像踩到雷区了。
踩到雷区就对了，华无双笑的很满意。
“真是的，怎么称呼好呢。”
“爷觉得或许称你为——夫人也不错。”钟离暮目光深刻，眼里起了淡淡玩味，清晰的声音却落入所有人耳朵。
空气像被忽然抽干了。
以至于帘子后面定住了重重人影，里面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相互瞪着白眼，像河岸上搁浅的一条条濒死的鱼。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剧情太跌宕了。
一刻钟前还杀气腾腾，师兄小姨天南海北尽是胡扯，一刻钟后忽然改口称夫人——
这位传说中的盟主大爷是随口玩笑还是确有其事？
瞧着俩人一见面就一追一躲的模样，真有奸情？
钟离暮笑容明烈又淡定，那笑面蛇眼男子倒愣了，半天才合上自己下巴，下颌发出“咯”一声响。
“门主……”他结结巴巴地道：“您……她……这……”
钟离暮微微抬起下巴，凌厉的轮廓深刻而又骄傲，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计较和考量：“怎么样？你觉得呢？”
偷听八卦着的各国大侠立马静下来，大眼瞪小眼，钟离暮只盯着华无双。
华无双突然转头，对趁人不注意偷吃的某孝无奈道：“必须得控制你饮食，不然你早晚得胖的嫁不出去。”
“唔…唔唔…唔…..”小稻草儿唔里唔噜忙着嚼着鸡腿，口齿不清的反抗。
华无双无奈摇头，抢过稻草儿手中剩下的鸡腿，决心要想办法给稻草儿减肥。
钟离暮终于皱了皱眉。
他想不出一个女人听见一个男子叫她夫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她没听见吗？
“女人，你听着。”
他满脸兴味又十分有存在感的召唤，“你是爷的——”
“别侮辱这俩个字。”华无双笑着挥挥手。
“你……”
华无双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蜷在掌心里，拉起他的手，拍在他掌心：“收好，我是分别受俩人所托，托我交给你的。”
素色衣角突然一抖。
手中一对缠环龙凤，并非金色，而是淡远如青山如海蓝相掺的青色，那质地非玉，却胜玉晶莹，雕刻做工精细完美，栩栩如生，看年代却似隔了许久，沉重古朴。
他沉默良久，再抬眼时眼底又是一片风轻云淡，笑声烈而低嘲，“难道不是分别交给我们？我的——夫人。”
他刻意咬重‘夫人’二字，等着华无双变色。
华无双却毫不介意的笑笑，“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必和这玩意有关，现在还给你。另外，请阁下不要再偷偷摸摸跟着我，不管你处于好意还是什么，我都不需要。我再送你一句忠告，不管世上存在什么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没有活人给死规矩捆住的道理。”
“当然，你要是非要愿意被捆是你的事，我不奉陪，再见，不要再见。
她转身牵起稻草儿，华瑛吃完木瓜眼光不善的瞅瞅笑面男子，抱起媲林，拽上犹在磕着瓜子看好戏的林灵薇，跟上。
华无双大步迈上楼梯，小稻草儿挪动小短腿跟在她身边：“乖娘，乖娘，刚才那个娘娘腔是想泡你吗？这就是乖娘说的泡妞？”
华无双头疼的想自家闺女果然是审美严重畸形眼光极度扭曲了，是不是遇见所有比她瘦的都骂娘娘腔？钟离暮明烈骄傲，哪里跟娘娘腔搭边了？
“泡妞不是这么个泡法，这叫没事找抽。”她道。
“追求和被追求，爱与被爱，是什么关系？永远不能将它坚定的连在一起的是无能，随随便便将它连在一起的是流氓。”
“哦….”稻草儿似懂非懂，“那万一乖乖以后遇到流氓怎么办？是不是要躲的远远的？”
“对于流氓，躲避是没用的，会让他觉得你再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会觉得有趣，继续缠着你不放，这就是犯贱心理。”华无双认真开始了对自家闺女的启蒙教育。
“你要快刀斩乱麻，坎气傲气，踹其宝贝，断其子孙。来者不拒，皆都打之，赶走之，痛虐之。”
“那流氓要是还缠着乖乖呢？”
“那他就不是流氓了，可以列为认真考虑的备胎。”
梁上早早等在胡城的某护卫，为主子曲折的追求道路，和宛玉未来王夫的悲惨命运默哀一分钟。
“可是乖娘，”稻草儿咬着手指头，“有人说他见你第一面，就开始追求你了哟。”
“那是你娘长得太漂亮。”
“乖娘……”稻草儿小小声贼兮兮地问，“我可不可以说你很无耻……”
“不可以。”
“…….”
对话声远去，几人身影隐在楼道拐角处。
钟离暮立在原地，紧握掌心，掌心里凉凉热热，如他此时翻滚又冰冻依旧的心。
他望着华无双背影，眼神里闪动莫名的情绪。
华无双根本没把这个所谓的“流氓”插曲放在心上，从宛玉她不小心闯进百里倾鸿屋子里时她就一直感觉被人盯上，虽然钟离暮也许并无恶意，出于不想认自己老妈或者什么情绪的原因避而不见她也可以理解，可这家伙竟然到了他的地盘还躲躲藏藏，真是对不起他那张光明磊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