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审理
“是义父主动请缨前去的!以往的一些不过是些不足一提的小国的小打小闹罢了。可是,这次却是西南的夷狄。夷狄人先前一直被我中原压着一头,可是近几年,他们新换了一位大汗,养兵买马,积粮屯草,对我西南边陲虎视眈眈。这次派出十万人马,几乎举全国之力来进攻我大魏,怕是抱定了必胜的决心的!我们虽一直保存实力,但如今,朝廷上下几乎无可挂帅之人,若是义父再推辞,不仅是陷自身于不义,更是陷整个中原地区的百姓于水深火热啊!”
楚悠扬说得慷慨激昂。对于夷狄之邦的深恶痛绝让他恨不能现在就飞奔到疆场,同那些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一决生死!
“依我看......算了,什么时候出兵?”
慕容瑾轻轻勾唇,摆了摆手,把刚刚要说的话通通咽回到了肚子中,不再多说。一双眼睛中装满了狡黠和算计,胸有成竹的模样却是看得一旁的慕容霸天和楚悠扬二人更加的疑惑了。
只是,看慕容瑾神神秘秘的样子,他们心中也是十分清楚。此时此刻,不管有什么好主意,也不管有什么好计策,都不能再多说些什么。
“隔墙有耳”四个字,他们在官场打混多年,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半月后。”楚悠扬答道。
慕容瑾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起来。朝两人做了个鬼脸,便径自换了话题。
“对了,你把人送到了大理寺,陈修儒怎么说?他打算什么时候审理此案啊?!”皇帝既然已经下旨,要大理寺一个星期内破案,再加上陈修儒一向铁面无私,人证物证俱在,开堂审理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晚吧?!
“未免夜长梦多,陈修儒决定明日一早便升堂问案。但因为事关六部,所以请了太子殿下、你的父亲,还有六部中其他三部的尚书以及三省的三位副宰相前去旁听。”
如今六部中,户部尚书辛茗成了阶下之囚,吏部尚书温博去了西北赈灾,而兵部尚书辛阳因与辛茗的血亲关系而被回避。只剩下吏部尚书云焌翔,刑部尚书庞中禄,和工部尚书贺可。
而这三位尚书中,庞中禄与大理寺本就是一家,也是个公正严明之人。工部尚书贺可,如今人虽在洛阳城,却每日都在同堤坝工程师在一起,每日谈论南方修堤坝防洪之事,虽是旁听,怕也是无心在此案上了。
“怎么?云焌翔不用回避吗?他们二人可是堂兄弟啊!况且,不久之后可就又亲上加亲了!”慕容瑾想起元宵灯会之时,那个一身长衫的清秀男子,不由又摇了摇头。
辛婷那样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如此儒雅的男子,真是暴殄天物啊!可惜了!
“云焌翔同辛家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甥舅。云焌翔本是庶出,但因为大房一直没有生养,才被过继给了大房,也就是辛阳的妹妹。考虑到这一层关系,而且云焌翔虽与辛婷定了亲,但那却也是上一代人的事,他却跟辛家从来都不亲近,所以陈修儒就请了他。况且,旁听的,总不能一个辛家的人都没有吧?!”
若是一个辛家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他们一反口,说是其他几人联合起来,专门来对付他们的,就算太子殿下在场,恐怕也难辞其咎了!
“意思是,不公开审理?!”
慕容瑾有些吃惊。就她所知,不管是哪个朝代,就算是大魏,历来只要大理寺审理的案件,都是公开审理的啊!
若是公开审理,就不用担心下了堂之后,辛茗反咬一口了啊!那么多人作为人证,总不能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被当堂的几位官员给收买了吧?!而且,公开审理的话,辛家的人即便不能进堂,却也可以在堂外听着看着,犯不着非得在堂内安排一个位置啊!
“向来涉及三省六部九卿的案子都是不公开审理的!”
这是大魏律法的规定,也是约定俗成的。不管这个官员犯了什么罪,他始终都是朝廷的人,为了维护朝廷的面子和尊严,这样的案子也一直以来都是不公开审理,也不可以由百姓观瞻的!
今日他大胆,捡着皇帝口谕中的漏洞而让辛茗在洛阳城中几乎溜了一大圈儿,可这毕竟也只是偶尔这么一次,却也没有逃得了罚俸半年的处罚,若是公开审理,大魏的颜面在平民百姓面前扫地,陈修儒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不公开审理?!这三六九等分的也太明显了吧?!”大魏朝廷的面子就是面子,皇帝的面子就是面子,人家百姓的面子就什么都不是了啊?!这些人到底懂不懂平民百姓才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根本的道理啊?!
“小姐,您今天不去了吗?”意儿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疑惑地看了一眼慕容瑾。忍了一个早上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大早,小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了昨日新到的男装。她原以为小姐是要跟老爷一起去旁听今日大理寺的审理呢!可是,小姐却慢慢悠悠的,起床,洗漱,然后便径自拿了一本书坐在了饭桌边,还让她煮什么红枣莲子银耳羹给她!
现在老爷都已经收拾妥当,马车也都已经备好了,小姐居然还在这里看书,一勺一勺,悠游自在地喝着羹汤!真是猜不透小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把辛茗送到了大理寺,以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还能在家里坐得住,错过这大好的看戏的机会,而且还那么悠闲,淡定?!
慕容瑾并没有从书中抬起头来,只是声音淡淡地说道:“意儿,莫要心急。心急的人,可吃不到热豆腐!”
“小姐,意儿不喜欢吃热豆腐!热豆腐烫嘴,意儿喜欢吃冷的!”意儿的眼睛不停地朝着窗外看去。
锦园的玉锦阁地处整个慕容府位置最好的地方。打开四面的窗户,便可以将整座府邸的风景都纳入眼中。
正门处,一群人已经簇拥着将军出了府,小姐若是再不动,怕就赶不上跟老爷一起了!要是不跟老爷一起进大理寺,小姐今日可就再难进去了!
“意儿!前几日才刚刚跟满儿说你做事沉着,怎么今日就如此毛躁起来了?!来,坐下,陪小姐我把这碗羹汤喝完。”
慕容瑾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轻轻拉了拉意儿的手臂,将她按到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满脸神秘而高深莫测的笑意。
意儿顺着慕容瑾的力道坐下。眼睛却依旧焦急地盯着窗外。
做事沉着?!那是因为不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做事永远有自己的道理,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满儿伺候了那么久都没能猜透小姐的心思,她这才跟在小姐身边几天啊,哪里能猜得出小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自己可怜兮兮的干着急了!
“好吧!马车已经出发,离开府门了,我们要想追也追不上了......”意儿终于将头转了回来,却惊奇的发现慕容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既然父亲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出发了!走吧,意儿!本少爷带你去看戏!”慕容瑾说着,朝着意儿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便转身下了楼。
看戏?!看什么戏?!今日最大的一出好戏都被小姐错过了,还能有什么好戏可看啊?!
意儿嘟着小嘴,极不情愿的跟在慕容瑾的身后。心中不停地抱怨着慕容瑾错过跟将军一起出门的好机会,害得她这么久的忙活白费了一大半儿!
跟着慕容瑾出了门,没走几步,慕容瑾便雇了一顶小轿,说是去大理寺。
意儿看了看满眼算计的慕容瑾,深知自己着实是跟不上慕容瑾的思路,索性便自暴自弃地不再多言,只安静地跟在轿子边上,心中也不敢再有什么美好的期待和向往。
跟着小姐这几日,着实是将她所有美好的希冀都给磨得粉碎了!她终于明白了满儿的苦衷,也终于知道了一向沉稳的满儿为什么会失控了!
她只想说,跟着小姐,即便是这世界上最淡泊、最冷静的人,恐怕都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着不动如钟了吧?!
轿夫抬着小轿,也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慕容瑾缓缓走了出来,双手负于身后,一身锦绣长衫,显得风度翩翩。墨发高束,发间一根碧绿的玉簪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的白皙,整个人也显得更加的清俊了许多。
她转头看了看大理寺紧闭的门前那一级级密密麻麻的台阶,便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邪肆而胸有成竹的笑容来。
意儿给了轿夫几个铜子,打发走了轿夫。转头却见慕容瑾慢慢悠悠地一步步往大理寺的台阶上挪着。
她正要追上去,耳边却传来了哒哒地马蹄声,杂乱的马蹄声中夹杂着叮玲玲地铃声。她好奇地转头看去,赶紧让开路,退到了一边。
足有三丈长的仪仗,前面十多人和后面的十多人都是一身暗红色的侍卫铠甲,手中拿着长矛,表情严肃,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大战一场。
中间一辆三匹同色黑马拉着一辆高大的马车。车厢由一块明黄色锦绣缎子紧紧地包裹着。车厢前,同色的轻纱帷幔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摇曳着,婀娜多姿中却又不失皇室的威严。
车厢顶部向上隆起一个三角的顶架,顶架上一颗鲜红色的纯色宝石反射着阳光,发出刺眼的光芒。
四边勾起檐角,每一个檐角上都挂着一条一尺长的金黄色长穗,长穗下边儿便是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铃铛。铃铛不停地摇摆着,发出有节奏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马车两边分别跟随着两个人,皆是锦缎袍子,就是连驾车的把式也是一身的锦缎圆袍,格外的精神。
意儿一惊,人已经跪到了地上,一个大大的跪礼便做了出来。再起身时,却低垂下了头,心中却满是担忧。眼睛不时地微微抬起,朝着慕容瑾看去。
糟了!小姐怎么一点儿意识都没有?J帷马车出现,不知道是哪位皇亲国戚出现,小姐怎么还大喇喇地站在那里,若是这位皇亲生起气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可是大不敬啊!是要杀头的啊!
“小姐......小姐......”意儿小声地叫着慕容瑾,想要提醒她。可是,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蹄铁同地面的碰撞声,再加着铃铛的声音,慕容瑾又怎么可能听得到她如同蚊蝇一般的喊声?
慕容瑾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径自慢悠悠地往台阶上走着。淡青色的长衫映衬着青灰色的青石地板,显得格外的突兀。
意儿的心中更是急切了起来,恨不得一下子站起来扑到慕容瑾的身边,将她按倒在地上,也省得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大胆!什么人?见了皇帷车架竟如此无礼?!是不想活了不成?!”站在车架左边的第一个人首先注意到了青石台阶上的人影,迅速上前两步,指着慕容瑾的背影,便是一阵尖细的怒骂。
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他特意加大了声音。这一声一出,瞬间便惊动了这片空地上的所有人。车驾两旁的人都朝着那个身影看了过去,前后的侍卫更是将手中的长矛直指慕容瑾,做出一副要将慕容瑾刺成刺猬的架势。
轻纱帷幔上,一只青瓷白玉般的手轻捏起帷幔的一端,轻轻地扬起帷幔,一张清俊秀气中带着几分慈眉善目,却又不失威严的面庞从帷幔中缓缓地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