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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代善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低头沉默。

苏宜尔哈哭喊:“都是报应!都是报应!你与你阿玛的女人偷情通奸,不知廉耻,败坏伦常,气死了大福晋!如今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你的儿子睡了你的女人,你又有什么可恼可气的?你凭什么杀硕托阿哥!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你今日要为此而杀硕托,当年你和东哥在家中私会偷情,你早该被大汗杀了几百几千回了,哪里还轮得到今日你故态复萌又去勾上了阿巴亥……啊??”

“啪!”代善甩手一巴掌挥过来,将苏宜尔哈直扇得飞撞上墙。

萨茵吓得面无血色。

岳托满脸惊骇,一时失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惹出如此大的祸来。

苏宜尔哈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人事不省。硕托失声大哭:“奶娘!奶娘??”他顺着梁柱溜下地来,颤抖着将苏宜尔哈抬了起来。从小到大,奶娘待自己最亲,他虽混账胡闹,却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苏宜尔哈待自己更亲近之人了。一时悲愤,硕托冲代善狂吼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都是那个臭**勾引得我!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的错!都是你自私自利,全然不顾旁人,一时高兴就宠得她在家里兴风作浪刻薄我们兄弟两个,一时不高兴了就又把她冷在一边视同无物!我是混账!我是无耻!但我那也都是跟你学的!谁让你是我阿玛!我不孝,那也是你先不孝不慈??”

代善喉咙里“咯”的声响动,低头又是吐出一口血来,这一次却是比刚刚那次更严重,血丝顺着唇角淅淅沥沥的滴下,尽染衣襟。“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硕托抱起苏宜尔哈,还想再争上两句,岳托走过来,拽了他胳膊便往外拖。

硕托挣扎,狰狞狂笑。兄弟二人经过门口时,委顿在地的济兰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硕托的腿:“带……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带我走啊!带我走??”

硕托步履稍顿,岳托抬腿将济兰一脚踹开,怒目瞪向硕托:“你真想死就带她走!”

硕托未及说话,门口传来一声轻啜声,却是乌日多克捂着嘴泪流满面,满目悲伤。

岳托将他推向门外:“真要学阿玛,不妨想想额涅,你若想让乌日多克变成额涅,让你的子女变成你,你尽管去……只是别让我再看见你!你若变成那样,不仅阿玛容不下你,我也容不得你了……”

硕托打了个冷战,跺了跺脚,抱着撞到头昏厥不醒的苏宜尔哈匆匆离去。乌日多克感激地向岳托肃了一礼,旋即追随硕托而去。

代善满脸痛楚之色,任由萨茵扶着他,手心不停地揉着他的胸口。

“阿玛!”岳托走过来,“阿玛以后少喝些酒吧,酒喝多了伤身。”

代善没理会,抬头瞥了济兰一眼,对萨茵吩咐道:“找人把她看管起来,她如今就像条疯狗一样。”

济兰愤怒地站直了身子,下颚仰得高高的,眼角泪水一滴滴滚落,口中只笑道:“我像条疯狗?我看疯的人是你才对!打从东哥死了,你就疯了!你疯得连阿巴亥是谁都搞不清了G……你跟阿巴亥要来那条手串又如何?你还能将它送给死人不成?你要真这么想她,你为何不把自己弄死了好下去陪她?哦,哈哈,不对,你连她死在哪都不知道,她最后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就算是把介赛揍得半死不活又怎样?她最后还是做了介赛的女人!你是想死的,可你却怕死了都见不着她,她是介赛的女人,不是你的!最后死了你连尸骨都得不到,你只能看着阿巴亥天天活在幻想里!代善!你真是可悲!我替你可悲!你就是个可怜虫!可怜虫啊!”

济兰疯狂怒骂,代善一眼不发,脸色煞白。

萨茵忍不住打断她:“够了!济兰你怎么还有脸指责贝勒爷!东哥是你亲姐姐,你敢说这么多年你没仗着她的势得贝勒爷的宠?这个家里你要风是风要雨是雨,贝勒爷哪点对不住你?”

“他哪里对得起我?我是济兰!叶赫那拉济兰!我不是布喜娅玛拉的替身!别都当我是傻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说是宠我,对我好……他根本是拿我当东哥的替身,东哥说一句让他多照应我,他就对我百依百顺,东哥说一句我对岳托兄弟俩不够好,他就对我立即冷了性子,转而去专宠于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代善你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活死人!我就是要给你戴绿帽子!你当年怎么爬了东哥的床,我便让你儿子怎么爬我的床!”

“押她出去!”这一回不等代善开口,岳托已是握着手中的长刀直指向济兰,睚眦俱裂,“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济兰见岳托满身煞气,犹如怒目金刚般面目狰狞,不由打了个寒战,吞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放肆,任由仆妇拽拖着她出去。

萨茵用帕子擦干净眼泪,将代善扶到东厢房的床上躺下歇息。代善如同牵线傀儡一般,不主动也不反抗。

岳托蹙着眉头,等岳托躺下,方对萨茵道:“我想和阿玛说两句话。”

萨茵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正闭目假寐的代善,代善这会儿的脸色太过苍白,着实让人担心。

“那我去厨房给你们煮些宵夜。”

“有劳。”

待萨茵出去后,岳托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看着代善好一会儿。代善形容憔悴,却不失儒雅气息,如果仅仅看外貌,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会是个忤逆的儿子,绝情的丈夫,狠心的阿玛。

“阿玛,为何说八叔要害你?”

代善紧阖的眼睑下眼珠微动,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布喜娅玛拉已经死了,我希望阿玛能够向前看,心里不要总过不去那个槛。阿玛这般针对八叔,是能争出什么来?”

代善眼睁一线,呵的声嗤笑:“看来你挺信服他,我倒是头一回知道,我这儿子真是替皇太极养着了。”

岳托也笑了声:“替我养着兰豁尔的人是八叔,而不是阿玛。”

“你太天真了,等你日后着了他的道,吃了大亏再醒悟怕是为时已晚。”代善冲他挥了挥手,一脸的疲惫,声音嘶哑倦怠,“出去吧,我和你八叔的恩怨,这辈子,除非东哥再生,否则……无休无止。”

岳托分外厌恶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却也拿这样了无生气的代善无可奈何,只得行了礼,从房里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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