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乞丐小姐

百草书堂每日皆会上演这一幕。

白冉老先生于案台之上讲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吐沫横飞……

学生们于案台之下亦是睡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吐沫横飞……

这日，堂外柳树上的一窝子禅叫唤得忒卖力，这丝毫不影响白冉老先生将教育事业进行到底的决心，听得老人家屡着白眉抑扬顿挫道： “郁郁葱葱十里青藤，蜿蜒成一种特色，何为特色？特色就是别的地方没有的，我们古墓小镇有两大特色，一是绵绵不绝四季不败水火不侵的青藤，二就是……”

呼呼呼……呼呼呼……台下传来的呼噜声均匀而高亢。

啪的一声，先生手中的戒尺将案台敲得威武，“雪无欢。”

“嗯？啊！”惊醒后的雪无欢将销魂的睡姿收了收，顺便将留了一桌子的口大致擦了擦，再慢悠悠起身，懵懂无辜的眼睛瞅着台上的先生，“先生，你叫我？”

堂中学子们亦被这些动静扰了好梦，陆陆续续醒来。

白冉先生吹胡子瞪眼走了过来，“雪无欢，睡得可好？”

“我……我……我没睡着。”

“没睡着？”白冉先生指了指桌上的口水痕迹，“你睁着眼给我流一滩口水看看。”

满堂哄然，学生们笑得此起彼伏腰枝乱颤。

作为学堂里唯一一个女学生，雪无欢觉得自尊心受到不小的冲击，面皮越发茄子色，“这……这个……”

“这个是我尿的。”桌子底下猛然窜上一只胖得发亮的白毛老鼠，“先生先生，这滩水是我尿的，不是我家雪宝的口水。”

白冉先生拎起手舞足蹈的胖老鼠，“雪无欢，我说过多少次了学堂里禁止带宠物，尤其是长得贼眉鼠眼的这种。”

胖老鼠于空中扭动粗壮的腰肢，“先生你可以打击我的尊严，但不可以打击我的相貌，我的五官在老鼠辈中已是清秀标正……哎呦哎呦，先生别晃了放我下来，我午饭吃多了，你这样晃来晃去我容易上吐下泻。”

在堂学生有些亢奋，一个个眼神发亮，乌攘攘聚拢过来。

雪无欢欲伸手解救直翻白眼的胖老鼠，被白冉老先生一记狠厉眼神吓得缩回去。

先生瞅着白鼠滚圆滚圆的肚子，“你这只爱耍嘴皮子的胖子又去哪家偷吃了什么？”

“去镇长家偷吃了一只鸡。”

“怪不得大中午的听见有只鸡叫唤的惨烈……”

“不是不是……”晃得四肢发软的白鼠急忙澄清，“我吱吱偷鸡技术快准狠一招致命，哪容得鸡发出一点动静，中午叫唤得跟死了娘的那只公鸡不是我吃的，是一只毛还没长全的黄鼠狼，再说我吱吱从来只吃母的，不吃公的，母的口感要柔嫩一些。”

“岂有此理。”先生将手腕力度提升了提升，将手中老鼠伦了一圈走去讲台且啪的摔在红木桌上，“你这只老鼠竟如此肆无忌惮炫耀自己的偷盗技能，简直可耻，人家黄鼠狼偷鸡是天性，你呢，一只老鼠不好好吃你的素，整天大鱼大肉往肚子里塞，看你肥的流油了，正好老夫肚子有些饿，今晚便将你红烧了。”

“不要啊先生。”台下学生整齐一致惊呼。

面对面色发白惊慌失措的堂中学子，被摔得眼冒金星瘫软如泥的吱吱倏然挺直了腰板，凛然道：“先生，能不能换个死法。”

“红烧，没商量。”

吱吱小绿豆眼一转，瘫了回去。

堂中弟子急火攻心，毕竟会说一口流利人话的老鼠不多见，何况这白鼠长得萌，除了嘴馋除了胖点除了会闯祸以外没什么缺点，这位名唤吱吱的老鼠乃是雪无欢的小跟班，亦是同他们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哥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怎忍心见它被红烧了。

平日里，不见雪无欢带吱吱来学堂，毕竟堂规不许，尤其白冉先生对这只萌翻大众的小肥鼠毫不感冒，甚至莫名仇视，只待小老鼠犯点错便将其顺走，故此，大家从不敢再白冉先生面前同它玩耍，甚至见白冉先生靠近，大家皆迫不及待将小老鼠藏了，袖口，胸袋，裤裆……吱吱都忍受过……不知今日雪无欢怎的生了勇气将吱吱带来蹭课，这个……先生从不轻易动怒，一旦动怒，便想着如何将小肥老鼠烹饪了。

这厢，雪无欢挤出个奔赴刑场的悲痛五官，泪流满面，“先生，学生错了。”

堂中弟子配合一致道：“先生，老鼠肉不好吃啊，当心鼠疫啊。”

白冉先生清清嗓子，一手屡屡长眉及腰的胡须，“错了？真知错了？”

雪无欢为首，堂中弟子乌压压的脑袋皆垂得标准，“我们真错啦。”

“既然知错了，不如这样。”先生将吱吱又拎起来蹂躏一二，“雪无欢，你说说咋们古墓小镇的两大特色，一是四季不败水火不侵的青藤，还有一个是什么？”

“那个……那个……是……“雪无欢凿凿脑门，”哦，对了，是先生一把拖地的眉毛和胡须，白得纯粹，没有杂色，看着柔软而且从不打结。”

先生将胡子吹了吹，“岂敢拿老夫玩笑，红烧，必须红烧。”

雪无欢眼珠子转一圈，求救众位。

堂中弟子很是义气，皆献出答案。

“穷，穷乃我们小镇的一大特色。”

“红烧。”

“我们镇的寡妇多。”

“红烧。”

“我们镇的蚊子个头大，分量足，头大腰细四个能炒一盘。”

“红……烧……”

“我们镇上的青蛙乃天下一绝，皮薄肉厚全部都是双眼皮的呀。”

“红……红……红烧……”先生已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伴着一阵清越男低音，窝最后排睡觉的一位白衣学子轻轻柔柔站起且风流倜傥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