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尘封的往事(中)

自那日起,靳月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他们下棋,她就在一边看着,他们聊天,她便在一边听着。

有时候,她也参与进来,却并没有勇气与正行交谈,只敢在和湛泉说笑时,假装无意地让眼神从他面上划过。

却不止一次发现,他也在看她。身处于爱情中的人都是疯子,他们认为同样的事情,发生三次及以上,就是命运。

于是靳月开始动摇,她甚至开始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情愫,虽然隐忍,却仍叫她欣喜。

“苍正行,如果你对我也是一样,带我走吧。”

她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她知道他们如果选择了彼此,定会有无比艰辛的路要走,可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却是被他狠狠甩开:“靳月,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湛泉的未婚妻,是我的弟妹,难道你想陷我于不义么?”他严厉冷漠的语气,让她浑身一震。

没有人会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是多么的痛。

明明是他先遇见她,明明是他先爱上她,可是他却没有抓住她。他却要在她拉住他的手时狠狠甩开,有谁知道他的痛?!

明明没有错过什么,却偏偏错过了彼此。

却没有想到她就如同一片落叶,就那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军区总医院,两次来,为了不同的病痛,靳月的心中,却是同样的绝望悲痛,她忘不掉他绝情的眼神,他无情的话语。

主治医生眉开眼笑地将诊断书交到江锦山手上:“江司令,恭喜啊。您的准儿媳妇有了!”

“混账!”江锦山一个耳光就刮在江湛泉脸上,大声呵斥,责怪他不守规矩,没有结婚就让人家怀了孩子。面上的欣喜却怎么遮也遮不住。人的年纪一大,就想着要抱孙子,无论是平头的老百姓,还是英勇的江司令。

进了病房对着脸色苍白的靳月,他笑着说:“靳月啊,我们江家不会亏待了你,伯父做主,婚礼提前!”豪爽的笑声响彻整个楼层。

接下来的九个月,靳月都像是国家保护动物,举办完婚礼后,在江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产下了一个男婴。

江锦山早就已经为孩子想好了名字,刚抱到手的那一刻,就眉开眼笑地对着孩子喊:“川川,川川。”

看着孩子皱皱巴巴却无比可爱的脸,她心头忽然就一热。多可爱的生命,这是她孕育出来的。想想当初怀孕时吃的各种苦,受得所有罪,都比不上现在抱着孩子的喜悦。

她想,该认命了。

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放弃这么一个温暖的家呢?有爱她的丈夫,有疼她的公公婆婆,还有……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这个世上,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不应该再去期盼那个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人了。

孩子长到一岁,她才终于从江家人的保护中走出来。她本就是易瘦的体质,怀孕时也就没有长多少肉,分娩期过了之后,也不是吃的不好,却还是瘦了不少。

为此婆婆还专程为她找了江南来的厨师傅,还以为她是因为吃不惯星海的菜色,只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终日没有胃口,看着一桌一桌家乡菜,她却根本不想动筷子。

江川出生后,她就一直呆在家中,一步也没有出过这个门,就连孩子的满月酒,也是在家里办的。

她以为可以至少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那个人,却听湛泉说,苍正行又去了欧洲的国家出使,不能来了。湛泉为此也有点不高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却是婚礼和孩子的满月酒一个也没来得成。

“看看人家正行,年纪轻轻就受到重用,你呢,成天嬉皮笑脸,也没有上进心。”江锦山总是这样教训湛泉,靳月却并不要求他多上进,他总是在家里陪伴她,她发现这样很好,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没有功夫去想念那个人。

“妈妈……”川川终于会开口叫妈妈了,她感动地流下泪来。 太开心了,竟然一个人在屋子里跳起舞来,自然是没有过去那样好,只是她翩翩飞舞的模样,让江湛泉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舞蹈是她的梦想,可是……算了,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剥夺了她的梦想。既然技术有了改进,或许,真的会有希望。

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打了电话联系远在法国的发小:“正行,我想送靳月去法国治疗,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她没有想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见到他,他也没有想到。

她比生孩子前更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大概是想念孩子吧,他心底这样想着。将她接到大使馆附近一处准备好的房子。

房东贝利太太的丈夫是中国人,因此会讲一些中文。很是热心,对靳月也很照顾。

手术很成功,靳月的脸上也慢慢地恢复了光彩,她的梦,她的翅膀,又回来了。

湛泉又来了电话,她接起来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兴奋,告诉他过几天就可以拆线,到时候她就可以再次飞舞。

贝利太太笑着说她好福气,有这么温柔的丈夫,还有那么关心她的哥哥。

哥哥?她不明白贝利太太指的是谁。

“就是打电话来的那位啊,”贝利太太说:“你丈夫在大使馆工作,每天都来看你,你哥哥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她没有解释,她竟然发现这样的误会竟然让她觉得很……幸福。

这段日子,苍正行确实对她很好,下班后会带她去临近的港式餐厅喝下午茶,偶尔还会扶她去教堂那边走走,这样的生活,让靳月觉得恍若梦中。

虽然正行还是会与她保持距离,但是至少,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不会再逃避她的眼睛。

她开始变得开朗,变得像从前的自己,浅浅的梨我在脸上绽放,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不再那么陌生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都快被贝利太太脸上暧昧的神情催眠了,她有一些飘飘然了。

仿佛她真的是苍正行的妻子,他们是一对令人羡艳的恩爱夫妻,相敬如宾。

主治医生为靳月拆线,恭喜她终于能够再次回到舞台,她开心极了,就那么一路跑着去了大使馆路程其实并不很远,她却觉得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再快点,再快点见到他,就好了。

在那么多人面前,她抱住他,流着泪告诉他:“我好了!我可以再跳舞了!”希望……你可以再来看我跳舞,舞台,是我遇见你的地方。

只是这句话却被他淡漠的眼神憋了回去,他拉开她绕着他脖子的手:“弟妹,请你自重。”

一句话将她打入地狱,她怎么能忘了,她不过是在自我催眠中,等梦醒了,她,还是靳月,是江湛泉的妻子,是江湛泉托付给苍正行照顾的弟妹而已。

看着她的眼色再一次暗淡,他撇过头去,还是心软了:“我给你找了一家不错的舞蹈教室,在巴黎挺着名的,你去上课吧,应该对恢复有好处。”

她本不想接受,却还是经不起舞蹈的诱惑,脚一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旋转。

她良好的功底以及娇美的面容,姣好的身材,都让舞蹈教室的学员们咋舌,她们一个个纷纷问他:“苍先生,您的太太是不是中国的舞蹈明星?”

他笑着摇头:“他不是我的妻子。”

她脸上的笑瞬间被抹去,转身就走。

她是真的生气了,他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急着毁掉她的梦。

于是一个电话打回国,她告诉湛泉,脚完全好了,她要回国。

回国后,她并没有急着立刻跳舞,江川还太小,正处在孝子最难带的时候,她一心一意地带孩子,看似心无旁骛。

她对湛泉也比从前更好,因为静下来的时候,她回望自己做的事情,只觉得靳月真的是一个坏得很彻底的女人。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锅里的吃不着了,又回来端碗。幸好湛泉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平静的日子终止于那一日,苍正行竟然主动来了江家,她很惊讶,自她嫁过来之后,似乎并没有见他怎么来过。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她抱着江川哄孩子睡觉,却竖着耳朵听两个男人聊天。他们说着便笑了,她也听得并不真确。

晚上,湛泉躺在床上告诉她,正行要结婚了,和一个留学法国的女孩子。

她“嗯”了一声,在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想让湛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眼泪……流了一夜。

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要结婚了,她只需要看着新娘新郎一桌一桌敬酒,然后乖乖地吃饭就好。

她高估了自己,当她看着他挽着那个娇小的女子出现,他高大俊美,狭长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众人,浮起淡淡的笑。

靳月习惯性地捂住了胸口,脸上的幸福刺痛了她的心,太痛了,痛到她甚至陡然开始放声大笑,她想自己应该是疯了,因为脸上的湿润,因为在场的人看她时怪异的眼神。

湛泉笑着圆场说她是太高兴,她却无法在装模作样下去。

新娘好奇地看向新郎,新郎温柔地搂过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新娘“扑哧”一笑。

看在她的眼中,却是那样的讽刺,那个娇小的女子是在笑她么?笑自己得到了她靳月梦寐以求的男人,笑她靳月的没用,笑她傻么?

她仍旧大声笑着,眼中却是两行清泪滚滚落下,她狠狠抹去,继续笑,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笑的喉头仿佛长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叫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咳嗽声,湛泉急得赶快为她拍背。

她却看到苍正行的眼光看过来,冷冷的再也没有在法国时的温柔。她有些怀疑了,在法国,他真的温柔过么?还是她太过盼望,臆想出来的呢?

不要,不要!她不要看到他那样的眼神。

推开湛泉,她逃命似地从礼堂逃出,不管周围的惊呼声,一路往前。她跑的很块,步伐轻盈,忽然很讨厌舞蹈,如果她不会跳舞,也许她不会遇到他,她也不会爱上他,不会有今天这样丢尽脸面的事情发生。

如果她不会跳舞……她现在的步伐或许看起来就会十分凌乱,笨重,也许,他会心软也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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