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杀戮
城外烽火连天，硝烟弥漫。杜若从客栈中冲出来时，只见大街小巷上一片慌乱。全城百姓皆惊慌失措地从屋中跑出来，有的衣衫不整，睡眼朦胧，恍恍惚惚游荡在街口；有的早已打包好行李，拖家带口准备逃难。
早上还是冷冷清清的，现在人全窜了出来于烽火声中抱头鼠窜，大街人潮挤挤，人头攒动。隐约中，杜若听到前方有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凄厉，但很快就被湮没在百姓的惊叫声中。
“客官啊，你怎么还不走？戎狄人就要打进来啦！”
客栈掌柜背着包袱准备逃走，见杜若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一边推着她走一边劝道：“姑娘，别愣着来，等戎狄人攻进来，想跑也跑不了啦！”
“戎狄人，真的会攻进来？”
杜若怔了怔，她刚逃出天牢时不是才听说朝廷派了三万精兵来支援惊云城的吗？
婴孩的啼哭声突然又萦绕在耳畔，杜若在人潮中被夹着走，她茫然地回头，只见一双双恐惧又惊慌的眼睛在月下闪烁。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人潮后的城门居然打开了！
城外的熊熊大火照亮了百姓仓皇逃跑的背影，然而紧接着，一拨拨身穿异服的人涌了进来。
那些人一边嘻嘻哈哈地尖笑，一边疯狂地挥动手上的弯刀，好似在月下跳舞。他们冲向了惊慌失措的人群，然后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杀戮。
凄惨的尖叫在背后响起，杜若不住地回头，却被愈加湍急的人潮越冲越远。
戎狄人真的打进来了！
杜若眼中都是飞溅的鲜血，它们犹如被狂风吹起的红绸般，一个劲儿地窜上高空，盘旋后又翩然落下，洒在一张张绝望的脸庞上。那场景，杜若刻骨铭心。
此刻，杜若突然意识到战争的惨烈。
无数人在鲜血中失声尖叫，一把把弯刀却始终没有留情。一拨一拨人倒下了，街道上冗长拥挤的长龙越来越短，片刻之后，后面全是倒下的尸体。
戎狄人高举尖刀，一边追逐猎物，一边狂笑。
人群中，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蹬着小腿，一边哭一边跑，突然，他踩到了一颗石子，直接把脑袋磕沙土上了。孩子哇一声大哭起来，额头鲜血直流。他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逃窜的人群就这样离他越来越远。
“爹！娘！呜呜呜……”
孩子声嘶力竭地呼唤，然而，在他面前的只有无数的尸体，和不远处几十个一路屠杀而来的戎狄人。
几把血迹斑斑的尖刀朝这个小猎物靠拢，白花花的刀刃兴奋地颤抖着。五六个戎狄人悄悄摸过来，他们一边舔（舐）嘴边的血渍，一边龇牙咧嘴，似乎在思忖着如何把这只小羊羔开膛破肚。
“爹，娘……”
孩子哭得更是凄厉，戎狄人将他团团围住，手舞足蹈，吓得他连抽泣的力气也没有。月光洒在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上，泛出来的全是泪光。
这个孩子的命运，似乎就在此刻画上句号。
果然，只见一抹刀芒率先落下，孩子的哭声曳然而止，一个戎狄人狂舞弯刀，尖声怪笑，孩子湿漉漉的眼眸中照映着一把尖刀如同闪电般朝他的脑颅砍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抹纤影从天而降。
那纤影轻盈得如同月夜下的雪花，坠落时那只锦靴往动手的异族脑门上一踹，然后把孩子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啊，姐姐来救你了……”
挥刀的戎狄人吐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知趣的快滚，不然老娘我挨个挨个砍了你们！”
杜若脸上沾上一抹鲜红，她把孩子紧拥入胸脯前，眸中杀气乍泄。
几个戎狄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听不懂她说话。随后，他们二话没说，又高举尖刀朝杜若砍去。
“找死！”
杜若捂注子的眼睛，纵身而起，扬起秀腿来个一扫千军，一招就把剩下的戎狄人全打趴下了。从前的她招式阴柔，现在多了一股狠劲儿。
戎狄有的捂住脑袋嗷嗷大叫，有的一动不动，没有了气息。
前面有越来越多的敌军涌入惊云城，而这一打，杜若就引起了更多戎狄人的注意。
“姐姐！”
孩子扯扯杜若的衣袖，泪痕已干，惊慌和恐惧却还在脸上交替飞掠。
他伸出手，指指不远处那几十个戎狄人，只见一个个诡异的黑影正放速度，步步谨慎地朝他们逼近。
杜若俯下身来，擦擦孩子额头的鲜血，柔声道：“乖，站到那一边去等姐姐！”
说罢，杜若从地上拾起两把尖刀，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看来，今晚是免不了要大开杀戒了！”
几十个戎狄人很快就冲过来把杜若围住，然后哇哇怪叫着一起高举利刃朝她劈去。
哐当哐当几声，雪白的刀光在月下如波光般粼粼闪烁，杜若腾空乱舞几番，几抹红血从敌人喉咙中喷涌而出，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绝美的弧度。
……
城楼上血色浓重，上百名戎狄把夜陌围堵在高台，四周都是士兵横死的尸体。夜陌的银甲仍旧锃亮，一滴鲜血都没沾。
他还没回过神来，惊云城内那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尖叫好似铁丝般把他的心脏死死勒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夜陌低声念叨着，他打了这么多战，从来没输过，今日居然被一小小的戎狄破了城！
见猎物纹丝不动，一个戎狄士兵先沉不住气了，呜呜大吼着就举刀冲了上去，孰知，夜陌寒眸一眯，抽出龙泉刀唰一声戎狄士兵马上身首异处，那动作利落得就好像在砍菜头一样。
一颗脑袋砰摔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地嗷嗷叫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皎洁的月色披在银甲上更加扎眼，夜陌此刻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靶子，上百把尖刀对准他的脑袋，可经过刚才那么一砍，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我不会输！本王不会输！”
夜陌把目光朝向被大火烧焦的荒漠，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感受回一丝丝王者的感觉。不过，这种快感稍纵即逝，背后杀戮的尖叫突然触动了他骨子里的那股潜藏的暴戾。
他夜陌是天之骄子，纵然当年与皇位擦身而过，他都不会屈尊于任何人。
“这一仗，我不会输！”夜陌低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邪魅。
一抹白刃倒映苍穹，只见夜陌紧攥龙泉剑，疯狂地朝戎狄人砍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刻，荒凉冷寂的城楼上才变成真正的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