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鹊桥会
原本一场唯美浪漫的约会竟然被一朵花的恶作剧毁了,梁又梦陪着衷瑢到厢房里屋换衣服,打了水来替她洗掉头上的酒水菜渍,还受着她不断的埋怨。
云长天等在琴台边,仔细听着月娘轻微的哭声和抱怨,心城早已被攻陷,他这位战无不胜的大将怕是今生都要被这位手无寸铁的娘子给俘虏了。
等了许久,里面的哭声也停了,却迟迟不见她再次露面,云长天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靠近隔帘问道:“月娘?汀娘?你们还在不在里面?”
梁又梦劝不动衷瑢,这娘子觉得今天自己是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干净了,实在出不了里屋这门去面对云长天。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擅自进到里面去看看情况,汀娘便无奈着一张脸慢慢走将出来,朝里面指了指让他自己想办法。
里屋有个小隔间,他举着汀娘给的烛灯推了门进去,拿光到处一照,果见月娘抱着双膝埋着脸,躲在角落里默默抽泣。
他在她身边陪着蹲了下来,犹豫了好久才伸手抚她完全散开还有点湿的头发。
衷瑢以为又是梁的安慰,抬掌就打掉这只手,但是察觉到质感不对,扭头露出一只眼偷看,才发现是他。
这下完了,本来就已经出丑了,现在还凶态毕露。她还没看云长天的反应就先被自己的臆想打败,起身匆匆逃走。
因为换了一件常服,她活动方便很多,跑得也快,大概到了门口才被追上来的云长天拦着去路。
“少爷你放我走,求你别再笑我了,今天够难堪的了。”她试图从左边出去,被他堵住,又跑到右边,还是逃不出去,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烛灯还在后边的桌子上明灭,云长天将她揽进怀中,用心安抚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他的细语悄悄那般暧昧,氤氲在衷瑢耳边心里,让她忘记自己还在伤心流泪,忍不住全身都颤抖起来。
云长天收紧了臂膀,可是月娘身材太细巧,怎么抱都感觉用不上力,无法把全身的爱意传递给她。
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句:“再嫁我云长天好吗?”
衷瑢埋头在他胸膛里,因为身高有差距,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但从他衣衫里透出来的温度是那样真实细腻,几乎每一秒都要受他温暖融化开去。
她从没被人全身心地怀抱过,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陷在红尘中无法自拔。
不是恋人们不够洒脱不够聪明,凡是真正动情的人,怎么抛得下这样安全的怀抱,轻易再去找寻另一种陌生的温度?
云长天又重复了一遍:“嫁给我。”
怀里的美人儿泪痕未干,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大胆抬头仰视着他,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除了婚书,你还得写一纸保证给我。”
他故作为难地问道:“让我想想,除了不再与月娘解婚约,以后吵架都要让着月娘,还要生好多个小少爷小小姐,还有什么你说?”
“都不是。”
等到衷瑢写好了所谓的保证书拿给他看,云长天才发现她的意思是,如果以后两人过不下去了,在分手前云长天必须答应衷瑢一个条件,至于什么条件,看那时她的心情而定了。
他笑着这纸荒唐的保证书,硬是把她拉到了外屋,说要听她弹琴。
衷瑢不答应,取了纸回来塞到他手里,一定要他将摁了手印的保证书跟婚书一起给她,不然嫁不嫁再考虑考虑。
拗不过她这脾气,云长天仔细收好了信纸,宝贝一样收到荷包里,这才又抱过她任由爱意在心里泛滥。
衷瑢很享受这样的私密时光,跟他贴的这么静,身上时现难忍的冲动,多想一不小心就同他熬尽了春宵。
她知道两人待得时间够久了,硬是推开他,琴还没弹,行礼告辞而去。
“月娘。。”他要留住她,整天整夜地把她护在身边,一步都不想离开。
她回头了,并未打算做停留,看着他笑意盈盈,又是很认真地说道:“我叫衷瑢。”
佳人狠心走了,留下他又要独自饱尝相思之苦。
琴还在台上,云长天无聊之中整好衣裳,盘腿坐下,静下心,悠悠弹起那首两人相遇时不断在耳边吟唱的花灯谣。
衷瑢一路神思恍惚地回了星汉阁的住处,关上门时直感觉自己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根本没有丝毫平静的意思。
今夜月明星稀,又是秋高气爽,她换了睡衣躺回自己的床榻,身下的床铺似乎也带着他衣上的檀香味,隐隐约约绕着,代替他抱着自己安睡到天明。
云长天又是整夜的未合眼,站在牛脊背的窗前看着遥遥的星汉阁,真有种自己成了牛郎,然而始终没有鹊桥把他带到河对岸去与织女相会的错觉。
没错,这是错觉,因为月娘。。不,是衷瑢答应了他,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相守一生,再也不必分离。
黎明伊始,东方的天空妍光乍现,随后光明喷薄而出,渐渐驱走了歌楼里的黑暗。
他望向鹊桥,此时还没有很多人往来,唯一几个丫鬟也是睡眼惺忪,估计警觉性不高。
虽然再次这么早去扰了她的美梦实在不太好,但是也只有趁现在才能混进去见她了。
一不做二不休,云长天干脆懒得做伪装,直接往星汉阁冲去。
二楼。。。三楼。。。四楼!他跑得很快,上了楼梯就奔衷瑢的卧室。
此时晨曦宁静,丝丝日光在廊外闪耀,鸟儿们欢悦非凡,天气又不冷不热,刚好的温度。
云长天专注地穿过一条条走廊,一阵阵风涌入楼中吹起他衣衫,还有长发。
前边的风更大,那是晾晒衣物的阳台,两边通着穿堂风,时而还飘来一股歌娘衣服上洗不掉的熏香味。
那些薄透的衣物扬起来,在阳光里呈现着陆离的光芒。
他接近了晾晒坊,听得随风而来一阵不着调的歌声,匆忙两步绕到里面去看,在层层的衣衫掩映间,有个细巧的娘子穿着昨晚那身水绿的常服,哼哼唱唱着,在专属衷瑢的那块区域收晒忙碌。
云长天脚步故意放重,不想自己悄无声息的接近吓到她。
衷瑢听到声响,转身过来,却看到他又一次闯进了女眷的住所,赶紧扔了手边衣物想拉住他往回走。
但是云长天没有让步,反而用了力气把她推到晾晒坊内,两人一起隐到了重重衣衫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慌了手脚,试图挣脱他的控制反而被一把抱了起来,最后落在一旁垫脚的小板凳上。
小板凳的高度适中,云长天一低头就吻到了衷瑢,霸道地控住她不肯放手。
她只觉脊梁骨一阵发憷,不由得缩起了肩,刚好被他抱得更紧更难逃脱。
很快地衷瑢就习惯了这种唇舌间灵性的挑逗,她闭着眼,全身放松下来,双手慢慢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从拥吻中传来的甜蜜渗透了她情窦初开的花季。
日头渐渐攀上来了,星汉阁也快热闹起来,云长天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到鹊桥上,两人散去热吻后一直相顾无言,衷瑢多想找个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私密空间,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拥着他亲吻一整夜不疲倦。
她送他到桥头就放了手,不是不想继续送他,只是在他能真真切切给一个归宿前,所有的欲望对她而言都将是毒药。
云长天向衷瑢伸出大手,她简单地握了握,终于忍不住叹道:“你的手可真是冷。”
“第一年上战场,被砍断了一只手,我爹不知从哪里请来个大夫,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给我接上了,然后我的手就变成这样。”他回忆起往事,连笑里都有种无奈的苦涩味道。
“你冷吗?”她望着他的眼神里略微闪现心疼。
他摇摇头,正想说点贴心的话安慰她,衷瑢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冷也多捂捂手炉,多喝点热水。”
云长天心里的一份温情全憋着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化作笑意,他摸摸她的脑袋,欣慰地叹道:“幸亏当初你来了京城,而不是跟着我行军打仗,不然还不晓得会让你吃多少苦。”
她抬头眯起眼问道:“我也会被砍断一只手吗?”
他听了,笑容淡去,将她小心地拥到怀里,低头吻着她的头发,她的耳朵。
衷瑢能感觉到他颤抖的气息,像是一阵阵后怕,还带着十足的庆幸。
云长天回了家后立刻找来了七叔跟他讲自己要娶回闻月娘,七叔倒是不对他们年轻人的婚事指指点点,就是有点为难:“少爷别忘了这段时间你可是要整月整月外出的人。”
“那正好,我不在这段时间,婚事的准备就麻烦你了。”他心意很坚决。
洛忠听说他回来了,赶紧寻过来打探消息,一听说是婚事成了,月娘也答应了,心中无比畅快,这样一来,自己要找董家老大代替从军的事已经有一半胜算在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