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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一十七 旁观者不清

若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这两句话来摆平,那生活该有多简单美妙。

天边残阳落下,倦鸟飞回,我牵了吴秀的手往前走,苏澜与我过肩错开,她轻叹:“风念清,我们本来可以是朋友的。”语气很温柔,侧脸也很秀美。

我偏头打量苏澜一眼,只淡笑:“晚了。”多可笑,什么叫“我们本可以是朋友”?若是朋友便是一辈子事,容不得一点背叛与陷害,走错一步或心变了,便算不得朋友。

“呵,你会后悔。”苏澜身上有好闻的香气,我挑眉:“那是我的事。”后不后悔我自己心里清楚,况且后悔是以后的事,我要的当下的痛快。

好日子先过起来,管他明日有何种灾难困苦等着我。

我与吴秀对望一眼,御剑朝青云宗而去,将苏澜远远甩在身后,吴秀在我身旁问我:“你从何时开始与苏澜变得剑拔弩张?”

吴秀不知我与苏澜之间的那些破事,她认为像我这样见谁都一张笑脸的人,应该得罪的人很少,但实则不然,你笑着,别人恨着,恨你笑的得意与没皮没脸。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长话短说。”我无奈挠挠后脑勺:“嫉妒真是女人最要不得的东西。”

我与苏澜走到今日这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以用“嫉妒”二字概括所有,不管是谁嫉妒谁,一旦嫉妒了,心里不痛快了,那自然看彼此都不顺眼。

吴秀心思细腻,不需我说的多清楚便心中有数,再道:“你在青云宗虽说是玉楼殿的内室弟子,但毕竟根基不稳,大抵也举步维艰,现下又与苏澜撕破脸皮,怕是……”她脸上蓝色的面纱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丑陋伤疤,嘴角微呡。

“人后撕破脸皮而已,人前她若能装我也能。”唇边说话,管他真假,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伪善的假话。

吴秀看我的眼神有些发亮,我倒吸一口气,又不正经起来:“你别这样看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光芒万丈似得。”我头一偏,帅气的撩起额前一撮碎发。

“你确实带着耀眼光芒。”吴秀忽然低声呢喃一句,我没听得真切,“啊”一声朝吴秀讶异的眯眼,她深吸一口:“能被苏澜那样的妙人所忌惮,便已经能证明你远比苏澜要来的优秀许多,你面上不正经居多,但心思比任何人都沉,猜透别人猜不透的东西,遇事能笑看,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到,手段高明但却不张扬,常给人留有余地,你这样的人怎么不耀眼。”

我从灵剑上跃下,已经到达青云宗结界处,我朝吴秀笑言:“我都看不透自己,你倒懂我?”我是怎样的人,我心中没个定数,全凭心意胡来,若非要让我自我剖析一下,我应当是个“让自己舒服”的人。

“当局者迷。”吴秀语气平和,近来她眉间魔气已经消散,看来《清心诀》对她很有疗效。

我没有继续“我是怎样的人”这一话题,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却认为,有些事旁观者也不一定清。

“进去吧。”我朝她点头,她与我一同进入结界,一入结界,青云宗的巍峨便跳入眼帘,庄严宫殿背后是残阳如血。

这里让我很压抑,面对每一个人我不得不全身戒备,生怕错了一步便步步错,落入旁人陷阱。

在燕城时我可以毫无防备的相信任何人,但在燕城外,能让我相信的一只手便可数的过来,而要防的数不尽看不真切。

我感叹一声:“早知道下凡这么累,当初就不该入凡尘。”

吴秀:“……”

当时,吴秀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干咳一声手指朝前一落:“那个,玉楼殿往这走。”我提步往前去,我听到吴秀在我身后小声的笑了,这是我与吴秀相处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笑,能笑就好,入魔还不算深,可救。

一入玉楼殿,道童安瑞就拉着我的胳膊对着我悄声说话,我越听心里越发毛,我低声说:“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道童安瑞往我身后一看,冷吸一口气:“师叔祖,怕是来不及了。”

我立马转了身一脸嬉笑:“师父。”柔情百转的叫,但仍抵不住我师父他老人家一个冷眼过来,我几乎要给师父怒跪了。

“孽障。”我与师父再一次相逢,师父赠予我二字“孽障”。

我咬唇不出声,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我脸皮厚,被骂上几句也没什么,师父将我往旁边一推,却将目光落在吴秀身上:“你是谁?”

“啊哈哈。”我朝师父继续笑打着马虎眼:“师父我跟你说,这是……”

“你闭嘴。”我师父他瞪了我一眼,目光继续在吴秀身上:“没你什么事。”

我咽口水往吴秀那看了眼,吴秀朝我微微点头,我面色凝重,我曾想过,将吴秀的身份告诉师父,但又怕吴秀对青云宗心有芥蒂,不愿我将她的身份说出。

吴秀忽然朝我师父跪下:“玉泉真人,我是五岳宗弟子温秀。”我没料到吴秀会毫不隐瞒的对我师父说出她的身份。

在外人看来,我师父一直修炼,看似不闻窗外事,但实则,我师父对九州各处发生之事无一不晓,师父定然是知道五岳宗覆灭一事的。

师父没有叫吴秀起身,我偷偷挪了步子想将吴秀拉起,吴秀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身,我继续拉,师父突然朝着我吼:“孽障,你每回从外面回来都必须带个麻烦么?”

我靠!你以为我想啊,可是既然遇上麻烦,咱们不就应该解决么,那我认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将麻烦带回来给师父解决。

“师父。”我椅师父衣袖:“有人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认为师父能力很大。”

“混账。”师父毫不留情的当着吴秀与道童的面训斥我,不巧的是,正遇上几个长老在庭院里散步,听到师父训我的声音后,他们很明智的选择离开了。

离开就离开呗,怎么废话还这么多,我可清清楚楚的听到一个长老啧啧叹息:“这师叔啊,没一天是不被真人训的,可怜。”

我双手揉着两边太阳穴笑的勉强:“师父,要不咱换个地方,您再接着训?”

师父又看了眼我身后的吴秀,袖袍一挥将跪着不动的吴秀托起,淡道:“安瑞你先带她寻一处地方住下。”

我一听心里发喜,我师父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正在我暗自得意时,我师父揪着我耳朵朝我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随我来。”

我捂着耳朵,一边走一边叫道:“轻点,师父,轻点,疼。”这老头怎么这么暴力,我揉着发红的耳朵,有气无力的跟在师父后面爬上了落霞峰。

落霞峰此时很静谧,只听得虫鸣鸟叫,弦月高挂有白鹭划破黑夜,在山间徘徊,若说青云宗有哪处能让我放松戒备,便是在此处。

“将她留在青云宗你做什么打算?”师父双手负后,背对着我。

我低头看脚下青草:“青云宗不干净,而吴秀是揪出不干净的诱饵。”本从前青云宗如何,与我无任何干系,但自我在承天殿发下“与青云宗共荣辱”的誓言后,我便绝不容许青云宗存在着黑暗中的鼠辈。

师父长叹一口气:“你可知我护不了你一世。”声音带着浓重倦意,我不明白抬头发问:“师父,您都是半只脚踏入仙途的人了,怎么着也是我强大的靠山吧。”我自认为我师父一定会活的比我久,一个快要成仙的人生命力绝对比我顽强,再进一步,我师父都可与天同存了。

“混账东西,自己不好好修炼,还指望旁人护你。”师父虽是责备我,但我听出宠溺,我朝师父靠近,恬不知耻道:“师父我可是您唯一的弟子,您不护我谁护我?”

“将整个玉楼殿交给你,你还想要什么?”师父冷哼一声,佯装生气,我哭丧着脸:“师父,您别逗了,您以为玉楼殿是个好东西么,若是没您撑腰了,放在我手中还不是烫手的山芋。”

有朝一日,若我师父真离我而去了,我便是这玉楼殿的殿主,照我在青云宗混成这副落魄模样,现在玉楼殿还是青云宗十殿之首,估计到我这就成十殿之末了,或者更惨,成为十殿之耻。

“你带回的那两人,你以为就不是烫手的山芋?”师父反问我,直戳我的短处。

我捂脸长叹:“师父,咱还是不谈这个问题了吧。”我还能说什么呢?谁都别说谁了,我和我师父这样的师徒关系也是没谁了,师父扔烫手山芋给徒弟,徒弟也扔烫手山芋给师父,一扔还是俩。

“那就聊一聊这些账单和书信吧。”师父手中多了几叠信件,我顺手接过一一查看,每看一封我心肝便颤一分,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哔了狗了,我“嘿嘿”干笑,巴眨眼睛立刻改口:“师父,不如咱们还是聊山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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