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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众人相劝心生怜

沫瑾回到安素阁的第三日,通城下了第一场雪,打从清早开始,小雪飘了一日,落到已湿透了的地上,即刻又化成了雪水。

天气,也因着落雪而越发的寒冷,沫瑾整日都觉得周身泛寒,双腿的旧疾也似有复发之象,见着周遭之人各各都忙得分不开身,沫瑾本还想瞒着,却被心细的素若看出了端倪,告之了赵言,翌日清早,无笙便出现在了她的房门口。

无笙替她看了病,先是叹了口气,许久才告诫她,近日天寒,定要保暖,特别是双膝,若无必要就不要出门。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可沫瑾记得没多少,只晓得穿得暖和总没错。

雪下了两日便停了,也未见积雪,沫瑾赶紧趁着雪停外出置办东西,尽力做到至善至美。

成亲那日,天气极好。

安素阁办喜事,自是大开了店门,连着隔壁一直关着的几间店门也打开了,总之,赵言是下了血本的要将这桩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沫瑾因着天气身子不好,这一日反而没做什么事,只是待他们行礼之时现了个身,看到那阵仗,想来若兰日后在通城,是无人敢在背后非议她了,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一桩婚事,不止来了个相爷,连新帝都悄无声息的来了,可不让人愕然。

所幸,她只是露了个脸便回了自个儿房里去歇着,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只听着前头笑闹的声音,一人静静地围着暖炉在灯下看书。

入夜后的安素阁,因着前头的热闹而显得后院十分冷清,今日之后,若兰便要离开安素阁,去林温那里了,众姐妹们自然有万般不舍,沫瑾最受不住那种场景,觉得一个人呆在屋里是最好的。

“叩叩。”

门外,传来两声轻叩,她自手里的书册中抬头,转而看向房门口。

她未出声,静待了许久,又听到敲门声,这才放下书,起身道:“何人?”

“是我。”

沫瑾走到门边,伸手解开门栓拉开,看到外头站着的梁仲,浅浅一笑,退身让出了道来。

“大哥不在前头,怎么来我这里了。”

他挑这个时候来此,想必是有事想单独与她说吧。

梁仲进了房门,眼一扫便看到了屋内的摆设,与之前并无不同,不过此时的小桌上搁着个小炉子,暖着一壶清茶。

他堪堪入座,沫瑾已站于桌旁替他倒好了香茗,双手捧着奉到他的跟前,他淡淡一笑,伸手接过。

“晴儿还好吗?”

她已有许久没问及梁晴的情况了,虽说心中也怨恨李旭欢喜晴儿,却这也是李旭的一厢情愿罢了,与梁晴没有干系,她怨的,也只有李旭一人。

诚如那日她同李旭所说那般,她也想护着晴儿,让她远离痛苦,然在秦士秋之事后,她已无能为力了。

“她如今每日陪着太皇太后吃斋念佛,心清静多了,人也丰腴多了,前几日我去看她,她还同我说笑,道快被太皇太后养成肥猪了。”梁仲笑语道,而后端起茶杯饮了口,悠悠的茶香滑过喉头,暖洋洋的一路而下。

沫瑾松了口气,轻缓地点着头,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她原有些担心,不知晴儿知晓李旭封了她为后,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心境又如何,虽说晴儿就算是真有什么事儿,他也未必会如实相告,但这般问上一句,却让她莫名的安心不少,这便是自欺欺人吧。

“她在太皇太后那里也好,总好过一人呆在相府胡思乱想的好。”沫瑾勾了唇角略显牵强的笑了笑,而后拎起茶壶斟茶。

“你放吧,晴儿有咱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的。”梁仲将手中的杯子略微往前一推,看着她替自己添满茶,而后又收回到跟前,“到是你,日后是如何打算的?”

沫瑾抬头看向他。

猛一听时,她有些不明白他话中之意,自己有何打算?

后又回过神来,他定然指的是她与李旭的事儿,然此事她却真得不曾细想过,许也是自个儿一直不愿去想吧,毕竟其中的纷扰,她根本无解。

“大哥,你与他相识多年,觉得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紧握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半晌,她出声问道。

在她心中的李旭,是个极重名利之人,权势在他心中十分重要,昔日若不是为了这个皇位,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而他后宫中大多女子,皆是他那时为了稳固自己太子之位而迎娶进门的,如此薄情寡意,不择手段之人,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还会有如岚月之般的女了,竟为了得到他的心而不择手段。

如他那般的人,怕是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真心吧。

梁仲怔住了,他也不曾料到沫瑾竟会问到这个问题。

虽说他与李旭相识多年,然他们各有身份,诚然他们之间更多了一份兄弟的情谊,然毕竟还有些君臣之心夹杂其中,有很多话他也不曾直白于李旭跟前。

故而,真要论起李旭来,他也不是最为了解之人,细想之下,这世间好似还真寻不出一个能真正看透他的人来。

“沫瑾,人生在世,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他的身不由己,便是被身份所累,你应也知道,作为皇族子弟,明争暗斗那是必然之事,他身陷其中,又是太子身份,更是众人暗算的对象。”

梁仲说着说着,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负手起身,无意识地走向一旁右进的小居室,那里放着一个小巧的书架,上头摆了些赵言收罗来的闲话本子,还有桌案正中搁着的两个白瓷罐子。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上前拈了三支清香,取了一旁的火折子点燃,拈香三拜而后插入了香炉之中。

沫瑾静静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也不出声打搅,只是在外室站着,看着。

他上完香,返身看向她,这才接着说道:“自打我入仕与他相识以来,他遭人暗算的次数早已数不清,不过,他能活到今日并非是他的运气好,而是他坚忍的心志,这些年,,他的太子之位坐得并不安稳,若不是他用心筹谋,别说是太子位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生长于这种境况下的人,沫瑾,你不能要求他如一绢白纸般通透干净。”

沫瑾闻言,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我并非要求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我只求他能坦白真心而已。”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时他骗了你,又拿你背了黑锅,这些确实都是他的过错,只是沫瑾,李旭此人心高气傲,他从未遇到过真心欢喜的女人,不识情爱之物,才会错以为对晴儿如兄妹般的情意便是男女之情,实则,他连最根本的亲情都不知为何物。”

沫瑾的眼敛一抖,抬眸看向他。

而他,反剪着双手,慢慢走来。

“前些日子的传闻,你多少应该听到了一些,皇后并非其生母,这些年来,他与皇后亦与陌生之人相差无几,说话处事都像是隔了座山,并不亲近。与皇上亦是如此,故而,他身旁除了太皇太后还能给他些许亲情,其余的,无论发生何事,都只能由他独自一人扛着,有事想寻个人商量商量,都不知同谁去说。沫瑾,你虽不受苏老爷疼爱,但毕竟有你娘在身边悉心呵护,而这一切,他却从未享受过,也根本不知个中滋味如何。”

沫瑾的心,因着他的话而微微轻颤,莫名的疼惜浮上心头。

不错,她还在宫中之时,便感觉到他与皇后二人之间的疏远,彼时还道因是皇族,打小李旭不是皇后亲自一手带大的缘故,而今才明白,原来他们本就不是母子。

如此说来,李旭打小便受了冷落,而因着他太子的身份,旁人若不是忌讳他的身份而不敢接近,便是怀着不诡之心接近,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跟他真心相待,他便像是被孤立了一般,独自在东宫日复一日的耗着。

“沫瑾,他能走到这一日,实属不易,而今他好不容易终于懂得了男女之情,倘若你在此时离他而去,这好不容易才燃起的人情之火,不就被你一盆冰水给烧熄了吗?你怎么忍心呢?”

梁仲的这顶帽子扣得太大,有些将沫瑾吓到了。

他这话的意思,好似在说她若不搭理李旭,他又要变得冷血无情,那这事儿都要怪到她头上,哪有这种算法的。

“大哥,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夸大了吧。”她瞧了他一眼,无奈道。

“有吗?”梁仲侧着脑袋看了她一眼,“没有吧。”

沫瑾越发的无语。

“总之呢,在他这件事上,还望你再多思量思量,莫要一时冲动做了决定,日后自个儿也后悔。”

梁仲走到她跟前,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浅笑而语。

她算是听明白了,他不在前头参加喜宴特意跑到她的屋子来,就是来替李旭做说客的,她就不明白了,李旭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一个个都向着他去了,想往日他们可是最顾着她的。

“大哥说了半天也不觉得辛苦吗,有话还是直说吧。”末了,还是她忍不住了,叹了口气,回到桌旁近似丧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嘟囔着。

梁仲讪讪一笑,一手摸了摸下巴:“大哥的意思是,你且先回宫里小住几日,也别想太多,就只管安心的住下,若发觉何处不妥的,我们再接你出来,至少,待后日昊王进宫之时,你总需在他身旁吧。”

沫瑾默然,原来昊王快到通城了,也难怪连大哥都出马了,然这又何必呢,她早便答应他,会陪他演这场戏的,既然说了,她自会做到,他又何需心急呢。

“大哥尽管放心,我后日定会去相迎昊王,这等大事我有分寸,误不了的。”

沫瑾淡淡说着。

听到她这话,梁仲于心中长松了口气,笑道:“如此,大哥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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