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难得独处

七十一、

月翩翩只知道自己如果睁眼,眼前将会是一片天旋地转,她的身体翻滚着,根本停不下来,仿佛没有终点,只是......本该经受的石块磨砺,却始终没有到来,围绕着她的是个不暖,却很坚实的怀抱,月翩翩睁开眼,只见自己被实实的护在南琉涣怀中,他几乎替她挡去了所有与岩石的摩擦,替她承受了所有的重击,而他只是蹙着眉闭着眼,刹那间泪珠横飞。

这一次,她依旧想推开他,却不是因为急于逃离,而是不想让他替自己承受痛楚,她可以替他丧命,把血都给他,可是他不能,她会承受不了。

许是因为泪水飞溅到了南琉涣的脸上,南琉涣的眉皱的更深,将月翩翩的脑袋往怀里按去,不知道两个人翻滚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方,最终南琉涣的背撞上一块岩石才停下来,他们似乎是掉落在一个山洞。

月翩翩除了背上少许磨破点衣服,几乎没有受到创伤,相反,南琉涣却是内伤外伤一起,特别是最后那下重击,感到喉间有股腥甜,却因为月翩翩在而强忍住。

慕梓涟对他只字未提他的身体状况,而他实际上却比任何人还要清楚,他这条五年前就该没了的命,终于要还了,本来不该有任何怨念,可是为什么他这么放不下眼前的女子。

月翩翩感到手上黏糊糊的,低头看去,虽然光线很暗,但她依旧能看到自己掌心触目惊心的血渍,那一瞬间乱了心神,泪水断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

“涣涣,你疼不疼啊?”

月翩翩一哭,南琉涣心里就更乱,忍着背上的疼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到她为他急成这样,他如果说心里没有一丝窃喜,那是假的,立刻抚上她的脸颊,低沉的声音有那么些生硬,但却不同于往日,有那么丝温情在里面。

“别哭,我不疼。”

“谁让你也跳下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要抓的只有我吗?谁让你管我的,你不是巴不得我走开吗?南琉涣,你怎么那么混蛋。”月翩翩口不择言起来,只想发泄他不顾自身安危害她担心的焦急心情,若不是他有伤在身,她早就一拳拳垂上去了,让他知道真正的疼痛是什么。

“是,我是混蛋。”南琉涣一把将月翩翩拉下,便形成了月翩翩跪趴在南琉涣身上的情景,月翩翩愣了愣,深深觉着羞耻,按着南琉涣的肩膀急于起身,南琉涣轻哼了一声,似乎是触到了伤口,月翩翩连忙停住动作,南琉涣趁机将她的腰身往下一带,月翩翩便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南琉涣身上。

南琉涣背上受了不少的床上,经月翩翩往他身上一压,与粗糙的岩石壁相撞,差点没疼晕过去,但一想到温香软玉在怀,心里便有控制不住窃喜微微表露在面上。

月翩翩以为是南琉涣骗她,满面羞恼,在南琉涣肩上轻敲几下,终是没忍心再去用力推他。

“你再动我就亲你了。”

闻言,月翩翩不敢再乱动,抿了抿嘴唇,生怕南琉涣说到做到,只是......他什么时候会说这些个油腔滑调的话了。

“谁说的。”冷不丁,南琉涣忽然与她对视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吐出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在回应月翩翩的哪句话。

“啊?”月翩翩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南琉涣强行按在胸口,只能呆滞地瞪大了瞳孔。

谁说我巴不得你走,我巴不得你永远别走才对。

真实的想法就堵在胸口,南琉涣以为就算他什么也不说,月翩翩也能感受到他对她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感情,好不容易一场灾难,换来他与月翩翩的单独相处,他可以暂时不去想竺心,她也可以暂时将月影城抛在脑后,南琉涣本来压抑住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只想这么宁静安然地与她到天荒地老。

可是月翩翩不同,她想的通自己对南琉涣的感情,却是始终不敢相信南琉涣也会对她有所回应,最终还是推了推南琉涣从他怀中离开,有些事她该好好理理了。

从南琉涣抱着她滚下悬崖那一刻起,她就应该好好思索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爱了还是不敢爱了。

洞口透过来丝丝光亮,月翩翩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滚进这么个地方,也许是离外面太远了,竟然觉得周身阴冷,更有滴答滴答的水珠不知从哪里滴下来,刚好滴在月翩翩额头上,又隐隐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月翩翩猜想着洞内定有一汪清水。

也许,他们应该往外面挪挪,这么想着,月翩翩搀起南琉涣,艰难地往外面走去,而南琉涣也是丝毫不客气,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月翩翩身上。

要不是看在他伤的不轻的份上,月翩翩绝对会把他往旁边一扔撒手不管。

到了光亮点的地方,月翩翩才看清南琉涣伤的有多重,身后的衣服几乎没有一处完好,隐约可见背上磨破的肌肤渗透着血丝,包括她的掌心。

南琉涣就着一处石壁坐下,虚靠着,月翩翩撒了手就往洞内的水潭寻去,洗了条贴身的帕子,再次回到南琉涣身边的时候,南琉涣在闭目养神,眉宇间的褶皱仿佛彰显了他满心的疲惫。

月翩翩无意打扰他,想着就这么让他休息一会儿也好,把帕子放在一边,便悄悄出洞打算寻些食物,和查看去路。

南琉涣本来就是假寐,想知道月翩翩究竟想做些什么,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她对他的温情,每次面对他,她总是一副硬邦邦急于反抗的面容,只是没想到,她竟独自一人出了洞。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南琉涣始终放心不下,月翩翩前脚踏出洞口,南琉涣后脚就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尾随着她。

事实上,月翩翩一出了洞口就没有了目标,眼前除了一片硕大的湖泊,只有几棵成了片的果树,似乎是有人精心栽种,看来此处应该是有人家的,月翩翩左顾右盼了下,见四处无人,便刺溜一下上了树,动作麻利地很,哪里像个养在深宫的郡主。

刚要伸手去摘,忽听的一声狗吠,月翩翩立刻住了手,抱住树干不敢上不敢下的甚是滑稽。

不知道从哪里的园子里冲出来几条狼狗,对着树上的月翩翩狂吠。

“哪里来的小贼。”忽然一个异族打扮的女子,拿着皮鞭闯入视线,大概是这片果园的主人,一声喝令,几个勇武的大汉蜂拥而至就要把月翩翩给活捉下来。

见状,南琉涣率先一步走到树下,打开怀抱示意月翩翩跳下,月翩翩见是南琉涣才敢跳下,扑进他的怀抱,即使他有着伤,即使他力不从心,也稳稳地接住了她,不让她受到一磕一碰。

他独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心中暖意蔓延着。

南琉涣放开月翩翩,向那异族女子走去,打开扇子,一来示意问好,二来若对方蛮横,他到万不得已只有再次动武,总之是不能让月翩翩受到一点点伤害。

“在下与娘子,不慎掉落山崖,不知此片果园所属何人,多有冒犯,望姑娘海涵。”

月翩翩闻言,立刻扯了下南琉涣的衣服,暗自腹诽,他怎能在他人面前谎称他俩为夫妇,她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传了出去岂不是名节都没了。

“你们是中原人?”仔细的看才发现这位异族的女子拥有猎豹一样的瞳眸,无论是否友好,盯着人的时候总带有些野性,尤其是在见到南琉涣的翩翩风采以后,那瞳眸瞬间发亮,仿佛是发现了猎物。

月翩翩一点也不喜欢她这样盯着南琉涣看,抢先一步挡在南琉涣面前,语气一点都不友善地回答道,“是啊。”

“月涣国的男子果然清俊儒雅。”那女子丝毫不避讳对南琉涣的垂涎,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就像当初的月翩翩,对他有着无法掩饰的贪婪。

“你说什么呢你。”前一秒,月翩翩还心有忌惮的躲避与南琉涣的接触,这一会儿就因为异族女子对他的虎视眈眈而炸了毛,她没有顾忌的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这种感觉很好,月翩翩不知道此时在南琉涣眼中的她有多可爱。

“我叫莉倪,是蓝野部落的公主,公子,用你们的话来说,我是不是该说请多指教?”异族女子豪放大胆,对男子倘若有些爱慕之意是绝不会单单藏在心里的。

“南琉涣。”南琉涣只当不知晓她的意思,微微阖首以示友好。

“我见公子与这位......姑娘从山崖下落下,定没找到好去处,如果不介意,可以来我蓝野部落,莉倪一定会友待二位。”瞥向月翩翩的时候,莉倪脸上忽闪而过一丝挑衅让月翩翩深深觉得不安。

“不....."

“那在下与娘子先谢过公主好意。”月翩翩刚要开口拒绝就被南琉涣轻轻搂住,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南琉涣抢占先机,欣然应允,月翩翩气不打一处来,从前怎么没见着南琉涣还有这样一面,这会儿见了人家异族姑娘倒是不知道冷着张脸了。

还有,谁是他娘子,别毁了她的名节才好。

月翩翩虽面上撅着嘴巴表示不悦,心里却为这新奇的称呼而不再平静。

她曾经做梦都想让他做自己的夫君,却不得,如今她放了手,对他不再执着,他反倒以娘子称呼她,从前的那些情愫仿佛又被翻出来,月翩翩不由得抿着嘴巴偷笑了两声。

而南琉涣,虽然表面上只是在演一场从容的戏与月翩翩假扮夫妇,实际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月翩翩的表情,待她脸上出现一抹调皮的窃喜,他也是心中一动。

“不必客气,我蓝野部落是礼仪之邦,理应对外族人友好。”莉倪招了招手,那几个壮汉就牵着狼狗齐齐下去,独留此三个人,莉倪上前毫不避讳的就要拉着南琉涣,南琉涣正要把手负到后面躲避,只见月翩翩眼疾手快,先一步拉住莉倪伸出的狼爪,笑了笑说道,“走吧。”

莉倪未能得逞,空握了握手,也不能直接对月翩翩发火,只好吃了憋闷声走在前面领路。

月翩翩紧紧跟上去隔在二人中间,就是不愿意扭头去搭理南琉涣,心里气恼他就算什么也不做还能被别的女子看上。

南琉涣一手扇着扇子三两步走上去,也不管月翩翩是否赌气,就把她的手掌握在手心,怎么也不放。

蓝野部落陈设简单清净,往来行人大都穿着他们自己的服侍,他们的眼眸中有着对外来人本能的提防,就像是一群生活在一起的豹子,但表面上又不会表露出敌意,反倒是对南琉涣与月翩翩表示友好的欢迎。

正如寻常女子一样,蓝野部落的女子在见到南琉涣的那一刻起,也有不少为他的风采倾倒,正如蓝野部落的男子会路过多看两眼月翩翩一样。

月翩翩从小在深宫长大,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心中油然而生恐惧感,许是看出月翩翩的不适,南琉涣的手游移到月翩翩的肩上,轻轻搂住。

他想告诉她,只要他还有一天可以活,都会保护她,偿还对她的亏欠。

只是,很多时候,南琉涣甚至觉得,如今的月翩翩不会再媳他给予她的暖意。

“南公子,这两间屋子是为你们准备的。”莉倪眼里星光闪烁,月翩翩看得不舒服干脆就别开了头,她再清楚不过女子对男子这般殷勤是为了什么。

“只要一间就好。”南琉涣眯了眯眼,如同只假寐的虎,不放过莉倪眼中的一丝精光。

只是话一出,月翩翩立刻红了脸,他们两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妇如何能共处一室。

只是若是他们分了居,不免要被怀疑,她到现在都不知为何南琉涣要谎称与她的关系,他在提防些什么。

莉倪一听神色有些微小的松动,对南琉涣贪婪的目光才有所收敛,尴尬地抬了抬头为难地说,“那好吧。”

闻言,南琉涣点了点头牵着月翩翩进屋,月翩翩心里再不情愿也不会当着不知是敌是友的异族人的面与他唱反调,乖乖顺从地进屋。

这屋子倒是清简,不似月涣国人,喜欢在家具上雕刻精美式样。

“南公子,你受伤了?”身后一阵惊呼,两人齐刷刷回头,便见莉倪惊恐万状的盯着南琉涣的背,脸上的表情夸张地过分。

“无事,只是些皮外笑”南琉涣故作轻松微微笑道,仿佛只是些皮肉伤,只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体内破碎成什么样了。

本来月翩翩听莉倪惊呼一声,心也提了起来,担忧的目光投向南琉涣,但抬眼见他丝毫没有痛苦地与莉倪谈笑风生,月翩翩就连那对他的一点点心疼也立马吝啬的收回。

听说是皮外伤,莉倪不再追究,蓝野部落的人本来就不拘小节,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纠缠不清。

“那公子先歇着,等养好了身子,莉倪带你到处转转。”莉倪一手放在胸前表示蓝野人最崇高的礼仪,低了低头后退,南琉涣同样回以友好。

可是在月翩翩眼里,南琉涣一向不善与人交谈,当初她那么黏他,他还不是等半天才开个口吐出一两个字来回应她,现在面对这豪放的异族女子,不仅与之交谈,更是回以微笑。

等到一看不到莉倪人影了,月翩翩立刻用力甩开南琉涣的手,在他再度靠近她之际,她慌忙伸手挡住他。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牵我,抱我......还有......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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