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师父也会找师父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左亦走进严释天的房间,就丝毫不客气地躺在了他的床上。
“起来。”严释天走近,阴影投射在左亦床上。
“不要。”左亦在床上打了个滚,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严释天也不多说,挥手就向左亦使气刃。左亦一惊,一个翻身躲过,然后从严释天的床上弹了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狠哪,白长了一副善人模样!”左亦忿忿道,对别人都那么温柔,对他一出手就往死里弄。
严释天抚平被左亦弄皱的床单,他的床,从来不让外人碰。
“矫情。”左亦默默翻白眼,又没有洁癖,还嫌弃他。
“你坐好,我有事请教你。”
严释天难得虚心,“请教”两个字,他大概只对他师父说过。左亦只觉得荣幸至极,所以飞快地找了个位子正襟危坐。
严释天走到他身边坐下,为他和自己都沏上茶。
“说吧,有什么要请教你哥哥?”
左亦自己捧过茶,笑眯眯地望着严释天。
严释天用一种“小鬼你别闹了”的表情看着左亦,半晌才问:“如果惹女孩子不开心了,怎么哄?”
“这还不简单,女孩子嘛,要哄她们高兴只要三个字。”
“我爱你?”严释天迟疑道,他若是敢这么直接,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了。
“不不不。”左亦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表情神秘,“应该是买买买。”
严释天觉得自己就不该相信左亦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
“怎么了?你和你小徒弟闹矛盾了?”左亦幸灾乐祸,“还是上次的事?”
严释天摇头,事情太多了,他都不记得两人是怎么一点一点越走越远的了。
“叶子惜没什么脑子,你多说两句好话就哄住了。别太担心。”
左亦说着猛灌一口茶,手下们都不在,他可以不用太顾及风度问题。
“不一样。”
严释天紧缩眉头,这不是叶子惜闹脾气,是他先做了不对的事。
“我打她了,而且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严释天没有说,他还帮宋若瑶获得了风清浦。
左亦一口茶喷了出来,严释天巧妙地躲过了。左亦讪讪地笑了笑,被看穿了,他没有因为惊讶才喷水,纯粹就是装的,想看严释天出丑来着。
不过严释天出手打人,还是个女的,真让他有些小意外。
“我说你没事动什么手啊,女人最讨厌家庭暴力了。”
“我当时,没忍住。”严释天眼光有些暗淡,“我很怕有一天她会变坏,我是她师父,该教好她的。”
严释天将叶子惜怎样杀害阮娘和黄公的事告诉了左亦,左亦倒没觉得叶子惜过分,反而一抚手掌说:“黄公的话,可能真的就不是叶子惜害死的。至于阮娘,是我我也杀。我问你,要是杀阮娘的是我,你会觉得我做错了吗?”
严释天看了下左亦那张有些欠揍的脸,道:“不会。”
左亦杀人是常事,他要是放过阮娘了严释天才会觉得奇怪。
“那不就好了。女人的心思你弄不懂的,哪来那么多要求啊,能暖床就行了嘛。对了,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左亦凑过脸来,笑的贱兮兮,他就是想问“离一夜春宵还有多久啊”。
严释天心中闪过一丝忧伤,不仅没有进展,反而还倒退了。他都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暴.露给叶子惜看了,她好像还挺嫌弃他的。想起那夜自己愚蠢的举动,严释天没由来的一阵害臊。
“唉。”左亦见严释天久久没有反应,又坐了回去,“像个恋爱白痴一样,也不知道你和林夕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林夕吗?严释天回想起和林夕在一起的日子,他们好像从来不曾争吵,不曾斗气。所有的回忆都是温暖浪漫的,无论林夕做错了什么,他好像都回迁就。
严释天叹了口气,说:“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多么喜欢阿惜,我总是讨厌她身上有我不想看到的品质,我讨厌她杀人,讨厌她说刻毒的话,讨厌她做不爱惜自己的事,讨厌她把自己一点一点变得没有原来那么好。我真的讨厌这样的她。”
听着严释天说完,左亦收敛了不正经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
和左亦聊了许久,严释天觉得自己好像看开了不少,反正今日也没打算赶路,不如就带叶子惜出去散散心了。
叶子惜倒是答应地很快,她还想叫上花闳岚,可是花闳岚去躲前女友了还没回来。
没回来才好。严释天嘴角噙笑:“既然他不在,我们就只能两个人去了。”
严释天刻意将“两个人”咬的很重,叶子惜装傻,笑呵呵地说:“那好吧,我就陪师父出去走走,师父要管晚饭哦,我离家时带的银子不多了呢。”
严释天暗道果然连撒谎也不会,一路上几个徒弟吃住都是墨陵自家的客栈,买东西用的本来就是他的钱。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钱花完了。
不过严释天也不挑破,带着叶子惜就往客栈外走。
正是下午,阳光很好,也不很热。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叶子惜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对什么都很有兴趣。
严释天按照左亦教授的,凡是叶子惜看上的,无论有没有用,他喜不喜欢,一律掏钱买下,反正他有的是钱。
活了这么久,严释天也第一次明白了原来他是个有钱人。久居墨陵,偶尔下山办事也是有人提前打点,严释天其实对金钱没有多大的概念。
叶子惜也疑惑师父今天为何这么好,不过既然师父心情好,那就要狠狠地敲诈一笔了。
所以,叶子惜转着转着,就走进了一家首饰店——目前为止在这座城里看到的最好的首饰店。
她可是叶家大小姐,在家时也是很懂的怎么败家的。
可是知道怎么败家不代表就喜欢败家,叶子惜看了一圈,原本想买些贵重的让师父大出血,可是掌柜的推荐的东西她都不喜欢,看起来太华贵了。
严释天怎么能不明白叶子惜的心思,便叫掌柜的拿些特别的出来。
掌柜的拿出的,无非也就是更华贵的,叶子惜粗略看了看,就觉得没意思。倒是严释天,看见其中有一支镶琉璃的银钗,有些像林夕曾经带过的那支,手遍不受大脑控制,自己将那钗子拿了起来。
虽然挺媳,看着也不多么华丽,应该是叶子惜喜欢的类型,严释天转身问:“怎么这也不喜欢吗?”
然而转身时叶子惜已经不在店内了,严释天往外望了望,才看见叶子惜在门口看着什么。此时首饰店外也聚集了不少人,比先前更热闹了。
严释天付了钱,往店门口走去。掌柜的跟在后面笑嘻嘻地说:“今日送花魁去帝都教坊呢,客官是外地人吧,真巧就赶上了。”
“阿惜。”
严释天走到叶子惜身后,唤了她一声。
“师父,本来我才是花魁的呢。”
叶子惜意外当穴魁的事严释天不知道,听她说这话还以为她魔怔了。
叶子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她只是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明明自己才应该当穴魁的,被人用手段抢了。明明自己才是风清浦的妻子,被人横刀夺爱了。
想着又有些失落,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一脸期待地望向花魁来的地方。
严释天将银钗放握在自己手里,伸手想要递进叶子惜手中,然而手即将碰到的时候,叶子惜手一抬,指向街的那边:“师父快看,花魁来了!”
严释天匆忙将银钗收回衣袖中,“刺啦”的轻微一声,似乎是他的里面一层袖子被划破了。
严释天有几分失落,也不知叶子惜是真的想让他看那花魁,还是在装作“无意”地避开他。
不像是鲑巫族的巫女游行,这次送花魁离城本就是希望低调的,只是民众热情太高,非要来围观罢了。
红色小轿由四人抬着,慢慢悠悠地晃荡过来,百姓们指着轿子都在笑着说着什么,夹杂着家长教育自家学艺的孩子。
叶子惜看着那顶红色小轿,突然想,若是风清浦娶她,应该也是用这样的红色轿子吧,而且是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可惜了,抽了抽鼻子,叶子惜不再去想这些。
“停轿。”
轿子里传来柔软的女声,轿夫们自然不敢怠慢,将轿子放了下来。轿帘被掀开,走出一个穿鹅黄色裙装的亭亭玉立的女子,与宋若瑶的形象重合在一起,可是不是宋若瑶,是花魁浅浅。
今日的浅浅,盛装之下比之前更有了几分风韵,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足以让在场的大多数男子倾倒。
“子惜姑娘。”浅浅微一欠身,做了个礼。
叶子惜有些惶恐,不明白浅浅此举是为何,也不知道她现在该怎么做,难道说“爱卿,平身”?
好在这时有人说了一句:“这好像就是那日赢了花魁的子惜姑娘啊。”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叶子惜忍不住想要捂脸,其实她还是很低调的,可惜老天就是喜欢拿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