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鸡蛋壳面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香味,伴着清风而来,萦绕在她周围,阮清欢不由有些恍惚,已经穿好了衣裳,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比记忆里的他多了份人情味,少了丝清冷。
微微动了动,便觉得身子有些酸痛,不禁埋怨起来,他怎么就这般不节制,也不知道轻柔些,只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回味着的。
“可以转过来了。”她抿了抿嘴,唇角弯弯的,十足的小姑娘心思。
虽说他是没什么经验了点,但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心甘情愿。
冥世珩一直都静静地站着,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回过身来朝她浅笑,又见她的发髻有些散乱,便伸出手将她的发髻扶了扶,用一根玉簪子挽好,道:“这样看着清爽许多。”
他的手不经意地抚过她的后颈,带来一阵苏麻,有些痒痒的,惹得她嘟起了小嘴,以示不满。
越过他径直走到桌子前,却在看到那一碗面条的时候愣住了,这个就是他做的面条么?怎么看怎么不像,比面疙瘩还不如。
指了指桌子上的这碗面条,阮清欢扯了扯嘴角,道:“这个不会就是你做的面条吧?”
她早该想到的,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下过厨?还记得从前她想喝一碗粥,他就会说“君子远庖厨”,方才是她忘了,竟会让他去煮,失策啊失策。
见她以一种很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冥世珩摸了摸鼻子,他也很委屈的,第一次下厨能做成功就不错了,总之是熟了的,又不是生的,将就将就不就好了么?
“嗯,”他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坐下,又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闻着她身上的女儿香,很是满足,心情也好了些,道:“娘子不要嫌弃为夫的手艺,日后多练练也就好了。”
他的话说得颇委屈,就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又将那碗面条端了起来,换了个体位,让她躺在他的怀里,露出狐狸般却又温暖人心的笑容。
“这样子就想让我不嫌弃你的面条了?”虽说是有些赧颜,但也只是一会儿,这般被他抱着还是蛮舒服的,阮清欢心想,他真的让她看不清了,这般无赖的模样都是和谁学的?竟这般娴熟。
只是心里又有些吃味,尽管她很清楚他是不可能碰过别的女人的,但是还是忍不住闷闷的,嘟着嘴道:“珩,你和谁学的这些话?”
女子的心思是很难懂的,就像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懂的。
知道她是吃味了,冥世珩很是无奈地笑了笑,夹了些苗条,轻声哄她:“为夫这是无师自通,来,把这些面条吃了,你不是饿了么?”
他总不能告诉她是之前在人间的那些秦楼楚馆不小心撞见过,才会的吧,那般岂不是更要让她吃味了?
好在这碗面条还没有凉掉,热气虽说不多,但也不会看不见,只是碗里的两个圆圆的又是什么?阮清欢听话的吃下了他夹的面条,又睁大眼睛去看碗里的圆球,见有些熟悉,猛然想起竟是没有剥壳的鸡蛋!
“你,你,你怎么不把蛋壳剥了?”不由咽了咽口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能笨成这样呢?鸡蛋面都不把蛋壳剥了,岂不是很不干净?
“剥了蛋壳做什么?我将它洗干净了不就可以了么?”他既没有吃过鸡蛋面也没有做过鸡蛋面,哪里能知道这么一碗普通的苗条里还能有这么大的学问?心里疑惑着,蛋壳是一定要剥了的么?
看着他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她倒是有些不忍心了,毕竟他是第一次下厨,做得不好也是正常的,她怎么能够打击他,岂不是会伤了他的心?便努了努嘴,想了个委婉些的措词,环着他的脖颈,娇嗔道:“可以可以,方才是我不好,你为我下厨就已经很好了,这碗面条虽然模样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还是可以的。”
见他要说些什么,阮清欢便干脆吻住了他的唇,堵住了他想说的话,四目相对,心中不禁感叹,他的睫毛真的好长,还很好看。
既然她不想他难受,他也就不再去说什么了,化被动为主动,将面条放在桌子上,托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阮清欢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成了她被动了?本想反抗的,却很快就沦陷在他的深情里,并很自觉地配合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冥世珩终于放过了她,邪魅一笑,道:“怎么还是这么羞涩?看来得多练练,免得连换气也不会。”
她的青涩让他为之着迷,但也心疼她,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条,见已经没有多少热气了,虽心里有些失落,却也不是太在意,便要将那碗面条倒了。
“别倒!”本是想还嘴的,却在见了他的动作时立马就将那碗面条抢了过来,一口气吃了一半,差点就噎住了。
这碗面条即便再不好吃,那也是他做的,她很珍惜如今的每一寸时光,毕竟美好的日子总是不会太久,更何况姐姐与他是注定了的敌人,还有她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若是能够重来,她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他,这样谁都不会痛苦了。
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我爱上了你,却只是为了复仇而来。
看着他细心地将她嘴角的面屑抹去,说不感动是假的,若是二人之间没有那一段过往,他们就是幸福的,只可惜,从来不存在什么假设。
“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还难受么?”他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着,却让她更是想哭,如果他对她凶一点,她或许会更决绝些。
冥世珩自然是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的,见她眉头蹙起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心里边忧心着,脸上的关心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就好像她是他的珍宝一样。
阮清欢轻轻地摇了摇头,捉住他的手,道:“不难受了,只是方才吃得有点急,现在好多了。”
无端地又出现了那一幕幕残忍无情的画面,他从来都不是温柔的人,即便是房事,他也不懂得温柔为何物,呵,她却还是不可自拔地贪恋着。
迷茫中她看见了师父,他将她的手与冥世珩的手交叠在一起,笑得很是和蔼可亲,对他们说着一定要幸福,只是一个晃神,她便倒下了,手里还握着那把绝情剑。
“这碗已经凉了,若是你喜欢吃,我再去煮一碗也就是了,不必这样。”她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不知道他会心疼的么?将她手里的碗拿了过来,搁在桌子上,轻柔地为她拍着背,顺顺气。
“再去煮就不用了,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很是有力,抬头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又抚过他的脸庞,轻笑道:“我可不想累着我的夫君。”
心里却是在想着,满月之日就快到了,修为一旦恢复就再也瞒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他还会这般温柔地对她么?她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有过前车之鉴,所以她迷茫了。
分明是知道她不过是在打趣他,但他还是忍不住雀跃,那两个字能从她口中说出也是难得。
又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已经是午时初了,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就携手出了屋子,冥世珩轻轻扬了扬手,结界便就散去了,眉目间尽是笑意,道:“这个时候仙学令海选也该结束了,也该回去了。”
唔,这个时候就要回去了么?她都没有四处走走,也不知道昆仑山的风景如何,竟有些不想现在就走了,只是他既然说了便就是不想留在这儿了的。
“是现在回去还是晚些时候再回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会有一个人是她熟悉的,却又不知道会是谁,又忽然记起昨日的那只悬狸,她就是吃了那丹药才会那样的,一想到这儿不由觉得那只悬狸是让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真是伤脑筋啊,毕竟她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悬狸被逼急了将她的身份说了出来那可就完了。
“鸢儿想在这里看看风景么?”他不答反问,大手包着她的小手,笑得如沐春风,就好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一样,与在软榻上的他判若两人。
真是个妖孽!阮清欢在心里微微说了句,却没有说出口,而是认真地想了想,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她盯着他看,眼珠子哧溜溜地转着,很是吊人胃口的模样,让人既无奈又想笑。
“只是什么?”他自然顺着她的话问了句,只是心里却是在感慨着,鸢儿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吊人胃口了?
阮清欢收回了视线,拉扯他的胳膊,颇有些沮丧的模样,叫人心疼,摇头道:“出去后我是要继续叫你师父呢还是其他的?虽然我不怕仙界的人,可是我怕他们刁难你。”说着便拥住了他,将脑袋侧靠在他的颈处,眼里无波无澜,思绪早已飞远。
并不完全都是违心的话,她怕的其实是阿澈师兄受伤,若是让他知道她叫自己的仇人为夫君会怎么想?还有落落丫头,他们都是对他最好的人,甚至都肯为了她而与仙界为敌,如今她却自甘堕落,沉陷在仇人编织的情网中,呵,多么幼稚的人。
“你会为我着想,说明你也喜欢我,正如我喜欢你,”冥世珩抓着她的双肩,很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又轻笑了声,道:“旁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好,你只管安心便是,我可是记得你已经答应我了的,自然是要叫我夫君的。”至于仙界的那些人,不过都是些虚架子,若是真的较真起来他们也就只有被踢掉的下场,若是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好,又有何资格能当得起恒景帝君这个称呼?
“好。”她沉默了会儿,称呼其实已经无所谓了的,她的身子都不再清白,阿澈师兄是一定会知道的,不过是早与晚而已,只是这一世她是无法报答阿澈师兄了的,只希望来世能够不与他们任何一人再见,即便是一个神女,可她也会累。
走过的地方灰尘随微风缓缓扬起,虽说不能与飘雪相比,却也像极了荒漠中的沙尘,路过一处小溪的时候,她没来由地就记起了曾经答应过容世景的事,及笄后与他一起去雪山之顶将那壶梅子酒挖出来,淡然一笑,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去挖梅子酒的机会,若是还能再有下一世,她再去挖也不会太迟吧。
跨过小溪流,又绕过一处竹林并三两个园子,这才到了琼仙阁,昨日也不觉得有多远,今日却觉得很远,不知是心境变了还是怎么样。
正要抬脚往琼仙阁走进去,却遇上了残阳,还有一个她不忍伤害的人。
“容世景?”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她曾想过很多种再次见到他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下,她如今走起路来不是很稳,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方才是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罢了。
残阳本是想要去告诉君上的,却不想被结界挡在了外面,便也就只得在外边等着,一个晃神又不见了君上,只得赶紧追来这里,就是怕落子鸢与容世景相遇,到时候君上岂不就是又多了一个情敌了?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及时赶到。
她的手被她的师父牢牢握着,即便见到他会有惊讶,却独独没有欣喜,一切都是那么明了,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容世景低笑一声,说是笑倒不如说是自嘲,终究,她可以属于任何人却永远都不会是他。
冥世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仍是清冷的模样,手心却是冒出了细汗,原来,不是什么都可以被他掌控,就比如鸢儿会不会被容世景影响,他就不敢赌。
别的人不知道他此刻的心境,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他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却还是不肯放开她,像是只要一松开她就会跑了似的。
“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的,别担心。”她莞尔,笑靥如花的模样让他紧绷着的心松了下来,不禁在想,若是鸢儿真的要离开,他会不会放开她的手?答案是肯定的,他做不到,即便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寸步不离。
“嗯。”他轻轻地应了声,看向容世景的目光多了份复杂,这个少年与他有很多地方都很相似,有些时候他总会觉得他很熟悉,不禁笑了笑,是他想多了,一个仙界一个人界,又怎会有交集?
看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容世景双拳紧握却又松开,只要她幸福,不就可以了么?不过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却还是点了点头,回了句:“活着就好。”
原以为她已经不在世间了的,后来知道她还在,他就应该满足了不是么?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漫长而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