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杀是不杀
既然不能杀，就只能放人了，让她安然无恙地回去复命。可如此一来，便是要答应那些条约。这也就罢了，问题是答应之后，便是有此先例，而一旦有此先例，之后就难免有人继续效仿，恶性循环。如此进退维谷，确实叫人难办。
不过，这样的阵仗，恐怕不是为了让钟离墨答应条约。
苍弄淮眼角瞥向钟离墨，那张冷意遍布的脸庞上，一抹冷如寒冰的笑意已是弥漫上些许杀意。
心脏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苍弄淮冷汗悄然冒出。钟离墨的武功高强她早就知道，虽然不是同道中人，却也凭借着高强的本领领悟到一些杀气的精髓，要论起杀气制约，他足可谓是一把好手。
而且居然能够将杀意控制在眼神中，倘若没有直视这对眼瞳怕是还不会察觉。旁人也许不会受到这种杀气的牵制，但作为在暗杀界里生死来去的人，对这种杀意是最为敏感的。
苍弄淮暗暗扫了眼营帐内的众人，果然，大家都是一脸难看，但大多不过是担忧害怕之色，那是厮杀战场多年而能够感知到危险的程度罢了，像杀手那般敏感惊惧到几乎本能抵御的神色倒是没有出现。
可，还是让她抓到了。
虽然抓到了卧底，但苍弄淮并不觉得高兴。
安落絮半年来一直在进行着某项情报收集，但并不全尽如人意，这次发现的卧底，就是一个疏漏。
没想到毒瘤居然已经渗透至此，钟离墨身边的危险性可谓超乎她的想象。
苍弄淮心下暗忖，顿时觉得自己请求随同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如黑玉般的眼眸微闪，苍弄淮立时装出一脸的害怕，轻轻扯了下钟离墨的衣袖。
“千岁爷，落絮看这位姐姐颇为可怜，您……”
原本还带着冷意的钟离墨眼角意识到苍弄淮的举动，眼底的杀意消退，看到苍弄淮面带怯意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他没想吓到她的，只是这赤金国会以这样的人质书信提出条约，恐怕是月辰国在后面彻底操控，但他又怎会让他们如意？
苍弄淮的眼眸落在钟离墨略带冰冷的脸上，只见一抹厉芒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心下知晓钟离墨定是已有计策。但钟离墨毕竟不是她，虽然只是半年的情报量，该知道的东西她还是知道得比他多，只是现时她也不好言明。
苍弄淮思忖了一下，开口道：“千岁爷，落絮听到这位姐姐的境遇后很是同情，不知她是何身份，为何会被送来这里？”
钟离墨听言，看向那跪在地上颤抖得厉害，面色也是白了又白的姑娘，问道：“你叫什么，为何会被选中送来？”
跪在地上的姑娘抬起头，眼带怯意地看向钟离墨，但不过一眼，立马就又害怕得低下了头。
“不要怕，你说就是。”苍弄淮柔声道。
在苍弄淮安抚的眼神下，姑娘身上的颤抖终于弱了不少，嘴巴哆嗦了两下，声音怯懦道：“奴婢名唤梓敏，原本只是赤金国的一名宫女，这次为了服侍国主的饮食起居而随行，谁知那国主知道奴婢娘亲原是阳延国人，就交代了条约把奴婢送来了这里……”
说着泪水已下，泣不成声。
“这该死的赤金炎！”牛匠大声喝道，“蠢归蠢，还这般心歹！居然故意选了一个我们国家的人！”
牛匠一脸严肃地冲钟离墨道：“千岁爷！这姑娘横竖我们是不会杀的，要我们答应也是不可能，既然如此，只能打一战了，这几天我们几个将领早就已经憋很久了。如今留这姑娘一条命，让她回去，回头我们也跟着出兵，能打得过他们一次就能打得过第二次，管他们身后是不是有月辰国撑着，看他们服是不服！”
“对！我们打一场！”众将领都附和道。
然而颜向穹却是持了反对意见：“牛将军，早前我也说过，这办法不合适。放了那姑娘回去，又出兵，这定会让人耻笑我们阳延国言而无信，这是直接将那条约五允诺后又毁掉的确实证据。”
“那不然颜副将你说该怎么办！再说，也是他们先干了这么卑鄙的事情，我们毁约出兵，其他国家敢说什么！”牛匠的牛脸顿时通红，显然就这个问题，他已经和颜向穹争论不下数遍。
“既然会想出这么卑鄙的方法，还在条约的最后加上这么一条，就肯定猜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方法毁约。”颜向穹也是脸色不佳，然而虽然气愤却依旧保持理智，“这次的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拼。”
“穹犊子，你……”牛匠气得直接将私下里对颜向穹的称呼喊了出来。
“牛将军，颜副将。”钟离墨终于开口，本来吵得像要打起来的两人顿时停止了争论，都看向钟离墨。
见两人停止争论，钟离墨这才继续说下去：“这件事，确实不可鲁莽而行。倘若真的出兵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牛匠大惊，众将领听言也是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颜副将说的不错，他们在条约上附上那一条，就是想等我们毁约出兵之时有个把柄捏在手里，届时可以煽动更多的附属国。而月辰国不必说，定是在后面蓄谋已久，难说会不会直接杀上战场。本来本王以为，他们最多只是想坐收点渔翁之利，现下看来，似乎是想蛇吞象了。”
颜向穹点头赞同，他本来也认为这月辰国不过是想趁这次机会试探一下，但赤金国等附属国居然把人当做条约书信送来，这举动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苍弄淮抿了抿嘴。
钟离墨本来只想给这月辰国来点教训，如今事情变故成这样，恐怕不是给点下马威就能了事的。
“杀了这姑娘，他们会出兵。不杀，放回去，他们杀了她，照样还是出兵。”钟离墨淡淡道，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淡然，然而摆在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像他那般淡然。
听言，苍弄淮眼底划过一抹惊叹。原来他已经想到，可是，还不够。
眼睛扫过营帐里的人，苍弄淮的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