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狼狈的再遇(二)

若晴赶到“夜色”之时,身上已经湿透,额头上的整齐刘海纠结黏在一起,粉唇因为身上传来的阵阵凉意而不时的发抖。

若晴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撩人”,单是从两个门童那里看到的惊愕眼神便知道自己 的形象如今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司机师傅眼睛只看得到前面,她在一旁挥了半天手,竟然一个没有停下的,唯一一个停车的还是一个醉鬼,溅了她一身污泥,手中的碎花小伞也壮烈了!

于是,不难想象,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抱着一份文件一口气跑了五条街的彪悍!

深呼吸,若晴挺着胸脯,冒着被卓泰严厉批评的决心,刚想敲响房门之时,里面的人似乎早已有感知,突然就从里面打开。

“怎么才到?”卓泰看了眼腕表。

“雨太大了!”若晴自觉过滤掉更多的客观理由,伸手将文件递上去。

“雨大并不能成为你迟到的借口!” 卓泰对这样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千方百计找借口。

若晴暗自咬牙,他以为谁爱看他的那张扑克脸?有那时间,她宁愿躺在床上看小说,也不想做这雨淋还要受气的工作。

但现在她不想跟他计较,她已经将文件送到,至于剩下的,她只想回家,解决这一身污浊的衣服。

然,卓泰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玫瑰金色的大门突然大开,若晴只感觉被一个有力的拉扯,然后整个人站在了包房的正中央。

“晴晴?”声音是从若晴对面的沙发上传来的,若晴站定抬眼之时,顿时愣住了。

不过,很快,若晴便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卓泰。

不排除,这是一场预谋,只是他们到底在酝酿什么,她到是很好奇。

包房内静寂的诡异,只剩下内侧交叠着双腿坐在光线最暗处的男人正优雅地往酒杯中填酒,偶尔发出些许轻微清脆声响。

精美华丽的水晶吊灯调成了玫瑰金色,四周镶着花纹全手工壁纸,几盏点亮的星型壁灯发出杏色光芒。项允承纯白色的衬衣像是这暧昧色调中的浮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项允承的脸色并不好看,握紧高脚杯的指尖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印出狰狞的痕迹,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时隔一个月未见的女人,现在竟然就职在箫氏。

卓泰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绕过若晴,神情淡定地走到黑暗中优雅男子的身边,将文件放到坐在他面前的玫瑰金色茶几上

茶几对面的男人一双墨如黑钻般的莹亮瞳眸只是稍微从那躺在茶几上的银色文件夹上扫过,隐藏在暗处的身子稍顿片刻,才从黑暗中缓缓地前倾,双肘撑住放平的双腿上,一只纤长的指尖优雅地翻开文件夹。

灯光骤然亮起,若晴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微微眯起眼,习惯地抬起小手遮起自己的眼睛……

很好,她顺势打量了一下自己被水灌溉的身子,觉得自己的形象真的跟她所表现出的从容淡定相差甚远,以至于她觉得,项允承会不会以为她已经知道他就坐在这个包房里,所以赶得有些急不可待?

所以,他现在的惊愕,紧紧盯着自己时的灼烫眼神是因为怕自己还会对他纠缠不清?

如果是一个月前,她或许还残存着对爱情的一点执念,就算是被所谓的上流贵妇指着鼻子骂她是一只路边乞丐妄图嫁进豪门,也还会坚持对爱情的幻想,而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够她去缅怀自己曾经的愚蠢,在经历过了那段生不如死的过去后,闵若晴就算再无知,也不会继续自取其辱了。

这个世界只有不懂得放手的人,但绝没有离开了谁而无法生存下去的人。

“我可以离开了吗?!”若晴站定的地方一小片潮湿的印迹,她浑身开始发抖,雨水已经将她浇透,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似要将她吞没。

就在这时,包房里那个久居沙发内侧沉默翻阅文件的男人缓缓开口说道:“等一下闵小姐!”

那声音极为干净内敛,仿佛是未经污染的清冽甘泉,注入她恍惚急促的心间。

闵若晴本觉得文件按时送到,已经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更何况还有项允承,虽然她极力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她不敢保证再待下去,是否还可以保持得这么冷静。

她回眸,视线先是落向了茶几上那似乎早有准备已经斟满的一杯琥珀色酒液里,心想着,她抓起那杯酒泼向对面英俊男人脸上时,项总裁那张英俊的面孔该是如何的秀色可餐。

但她也只是想想,如果那样,项允承或许真的以为自己还放不下她,即便她的心里建树虽然已经足够坚固,但还是会被他偶尔的情绪所感染。

卓泰对于漠视箫穆宇命令仍发呆在酒上的实习生不是很满意,于是往前一步站在她身侧出声提醒:“闵小姐,董事长在叫你!”

有些间歇性神经抽搐的闵若晴这才注意到卓泰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堵墙挡住她半边的视线,于是,她很抱歉地朝他笑笑,而后视线又转移到沙发内侧一直沉默是金,却在最后时刻叫住她的男人身上。

他神态娴雅,身姿卓然挺拔,即便他坐在沙发上,都无法忽视他浑身散发的清雅俊逸。

就像此时,正专注在文件上的箫穆宇眉微蹙一下,密长的睫毛投下的荫翳遮住了他过分凌厉的视线,加上架在鼻翼间精致的亮黑色眼镜,绯色的薄唇,无不彰显着东方男子的俊美,同时又带着贵族绅士的翩翩儒雅。

“闵助理,你对项氏此次的合作案有什么意见?”箫穆宇醇厚的嗓音再次穿透她耳膜传导给她保持冷静的神经系统,一时有些语塞地不知所措。

若晴没想到箫穆宇叫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听到她对这次合作的拙见,而且她也只是刚来公司仅仅一周实习的小助理,貌似没有什么身份和立场来评判这么重要的合作案。

箫穆宇在她骤然的沉默里不由地勾起薄唇,文件被他平摊在交叠起的双腿间,黑色真丝衬衣包裹下的精壮身子倾靠在真皮沙发背上,那浮光流影般的眸子从墨亮色镜片中透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看着她倏然变得煞白的小脸儿,神态娴静而平和地等待她的回答。

“对不起董事长,我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潜意识里,若晴觉得箫穆宇似乎发觉到什么,要她这样一个小虾米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绝不会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个后生可畏!

“意见并非都要建设性的,不需要紧张!有时候,人需要感性一点,才可以发觉到理智无法认识到的东西!”箫穆宇一番轻描淡定,轻易地就点出她此刻的局促,证实了传闻中这个外表优雅清俊的男子的睿智绝非夸张。

若晴瞟了眼他那墨色的长眉下浮光流影的眸子,玄亮的灯光下如珍藏千年的酒液,隔着薄薄的镜片依然美得极致。

面对老板的执着,闵若晴脑子有些错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小小语病导致自己进退两难时,已为时已晚。

她咬了咬舌头,算是对自己不经大脑说话的惩罚,并不知情这一小小的自然举动,落在项允成的眼中,是那般的真实,他甚至开始怀疑,离开他之后,忽然出现在箫氏的闵若晴以什么身份能够获得一向谨慎的箫穆宇关注,要她发表什么合理化建议。

闵若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项允承愈渐阴沉的脸色。

虽然在跟卓泰学习的这几日里,也参与了这次合作案的一些细节上的分析和整理。但,她现在的身份,虽然已经与眼前的项总裁没有任何瓜葛,但情感上的确不适合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试图想用她来公司时间尚浅为由来拒绝他的要求:“董事长,我只是一个实习生……”

这时,一直隐忍着的项允承突然打断她的话:“我也很期待闵小姐不算建设性的意见!”

若晴显然也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才注意到项允承白晳的俊颜染上一层细腻的红晕,他不擅长酒力,几杯红酒入腹,被酒精催生的理智有些烦燥。

特别是与她对视的眸子,见她脸上露出的些许凌乱,一贯温和的嘴角竟然扬起一抹僵硬且复杂的笑容。

若晴的自尊心像是被无端被挑衅,项允成非要凑这个热闹么?

难道看到她一点点卸下伪装,看着她痛苦,他就能找回浪费在自己身上的15年青春?

这次,她似乎再找不到逃跑回避的理由,一个极端的念头也迫使她不想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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