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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如梦

“蔷儿,今晨,我在西水村遇到了两个说是认得我的人呢。”

月已起,风未歇。从西水村带回菜品的少年,望着圆月笑道。

“其中,有一个女子,她的名字中也带个蔷字,叫做蔷薇。”

“蔷薇,蔷薇,是叫做陆蔷薇吗?”

月淌如溪,静谧撒在木屋子的房檐上,洒在坐在木屋子前黄衫女子的脸颊上。 距西水村五六里,连绵山山中,这里,正是一世外桃源一般,可看大圆月,可听百鸟鸣。一位少年,一个姑娘。而那位姑娘,便是西水村人人尊敬的药仙娘娘。

“蔷儿你认识她?”

少年好奇回过头,目露惊喜。

“是啊,那位姑娘,是与你很要好的一个人呢。”声音满含赞赏,缓缓叙来。

“当年江湖,年少才气并且威名八方;面对敌人,箭在弦上依旧镇定自若。我,还有我的父亲,都很崇敬她。”

少女浅笑答道,她的手摆弄着从屋边摘下的蔷薇,一声可惜。

“蔷薇花虽艳,却是带刺。那姑娘,忍耐了太久,就是不会哭罢。”

声音如月溶溶,黄衫姑娘脸上抹着看不真切的笑意。

“那,真是有英气的一位姑娘呢。”少年感慨道。

确是英气。不过,这都已是当年事了。

公子,在你离开后,那位陆姑娘真的还同以前一般畅快吗。

当年你一纸休书,字字带血。那一夜痛哭,声声无力。你说,你无悔无憾。如今,当你再见她,真的再无一丝怀恋之感吗?

黄衫姑娘莫名含泪了,她的目光悄然望向那少年,心中字字心酸不能吐露,她难过,却只能将泪水垂空。

“你真的已经不记得了?”那姑娘问道。

少年茫然回头道:“蔷儿说是那陆姑娘之事?我,我真的是不记得了,脑子里空荡荡的。想了半天,头也不痛,但也想不起来。”

这样啊。少女眼中抹过一丝凄凉。

“若是那两人来寻公子,公子会随他们回去吗?”

黄衫姑娘再度开口。

“不,现在只有蔷儿最好。若是让我呆在蔷儿身边,我就特别愿意。”少年声音无邪,明了得可爱。

“是吗?”黄衫姑娘轻步走了过去,一手扯袖,一手抚住少年的头。

“我不信。”少女言语娇俏道,是要挑逗那少年。

“啊?怎可这般。”少年失落道,“蔷儿,蔷儿怎么可以不信我。”

信,当然信。少女埋下头,闭着眼,我又何时没相信过你。

曙光浮浮沉沉,夕晖明明灭灭,岁月枯枯荣荣。赵哥哥,你真的是全都舍弃了,还是,那份真心一直被你心中的灰土掩盖。

不管如何,我已经满足了,至少,现在,你在我身边。

“妖女!”

林中突得炸起一声大吼,转瞬有凛冽的剑风挽来。

安宁祥和刹那间被打断。少女的手顿了顿,一双眸子睁开,难掩不住震惊。

“蔷儿。”知道是遇袭了,少年一声急呼,黄衫姑娘已掠出几丈远。

“妖女,你可真叫人好找!”

又是一声怒吼,冷风扑面而来,是那剑所生,是那持剑人所生。

“铮铮”两声,黄衫姑娘一声轻呼,匿了踪迹。

怎么?是出事了?少年向前迈出一步,却是一个踉跄。毕竟黑夜,月再圆,再亮,也是看不真切所有景象。匆匆环顾四周,黄衫姑娘的身影早已不在。

“蔷儿你在……”

一语戛然而止,少年不敢妄动,一冰冷的剑尖正横在他的脖颈之处。

“和这妖女于此处调情,赵酴未你可真要脸皮。”恶狠狠,是今晨所遇男子的声音,是陆尧。

这人,也是他以前认识的人?怎可这般诋毁他。少年辩解道:“不许你污蔑蔷儿,我和她并没有。”

“住嘴!”陆尧声音如巨雷惊天,“我相信我见到的!赵酴未,你这薄情寡义之人,你忘了吧,你都忘了吧,就算都忘记了,我还是要问你,你可还记得这把剑!”

剑,什么剑,是悬在少年脖上一动便会取走性命的剑?

“你可还记得这把剑!”陆尧仰天呼道,又是在对不知隐在何处的黄衫姑娘质问。

少年撇头细细打量。黑暗下泛着幽光的剑身,是幽蓝色的,少见的怪异材质。幽蓝色不是静止的,是在流动着的,时而泛起一丝涟漪,时而卷起暗涌狂澜。

真是把神奇的剑,这剑是与自己有何源渊?

林中藏匿的姑娘不答话,却有一声声啜泣传来。

“剑宛若琉璃生,是清平,是泰和。”

脑中是有一熟悉的男子声音颇有耐心地和他解释道。

“此剑带着的,是当年当年的一心愿。吾一念之差,却是毁去了那人之愿。”

“吾之悔恨,并不能消磨吾之过错。如此多年,吾不敢面对,不敢归去,不敢听他所言。吾之所行动,其实早已曲了这剑之含义。”

那声音温和,悲怆,叹息。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脑中是有什么东西爆裂开了,上蹿下跳,掠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少年怔怔地站着,肩膀不住颤抖。

“薛……薛前辈。”

有什么东西响了,清冽却哀怨。

陆尧的手未动,那把剑却是有生命力般不断悲吟起来。剑吟苍苍,不断,不止。

“流……流汯。”

眼中泪水泛起。

仿若是看到了那段江湖,金戈铁马,数里尘埃怨。脑中是一团混沌,混沌中不断闪现一副又一副的图景。清闲自在青木山,巍峨肃穆清来阁,*大雅陆家府。为正,为义,剑出鞘,有狂妄笑声,有自豪笑声,有悲叹笑声。人与物,定格着闪过。是少年熟悉的,却是不认识的。

突然,有什么明了起来,少年睁大了双眸,看见了一位男子。熟悉的眉眼,只是不像他一般,眼眸下一道伤痕。少年知道,那人,是他。是他在低矮山洞,抱起熟睡的女子;是他在宽阔比武场,傲视冷笑的女子;是他在静谧青山中,低吻苍白的女子。

“三月好天,你怎么不抬头看看天呢?”

蔷薇花坠摇摇,铃铃作响。

那段记忆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惨痛的呼号声响起。

浮生如梦散,谁人记,当初梦暖?

什么故事,都要从多年前说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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