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碧水
秋水正无措的站在我身后,看着她扭捏的样子,我出声询问:“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怎么都站在门口了,还不敢进去了?”
“夫人,奴婢是想您穿的体面些,风风光光的进去。怎想您女扮男装,还一身布衣的参加十一王爷的寿宴。这不是??????”
看着她欲哭无泪的表情,想来我人虽然来了,但是和她‘主子’吩咐她的结果背道而驰,让她为难了?
我不动声色,“这么穿没错啊!你想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来了成什么样子?不是正室,也不是姨太太,站在那里不是让人看笑话?再者说,我这么穿方便的很,一介书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惹人注意。”我假装安慰她。
“可是夫人??????”
听她话中有话,我一挑眉,“怎么?”
"我这女扮男装还好,你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啊~脸太柔媚了,胸和屁股也太大了点!"
我,"……"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很顺利的和众宾客进入了【岚宇府】。
等我们迈进门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的喜气洋洋,大红色铺天盖地袭面而来,有热闹的吹唢呐,唱戏文声;有军侯将项的问候打趣声;有夫人小姐的笑声;还有孩子玩耍取闹的耍赖声。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和秋水一路走走停停,我是好久都没有看见这么热闹的情景了,处处都爱抚不已;秋水则是从来都没看见如此"随便的寿宴",处处惊奇不已。她跟我说,她一辈子都没看见哪位大人的寿宴如此‘粗俗有趣’。
十几岁的女娃娃随口便是一辈子吗?如果日后我当真坐上那皇后宝位,我的一辈子不是会更加漫长而枯调?
当我们走到青石凉亭的时候,只见那里聚集着一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挣着脖子大声叫喊"九!九!"
"你大爷的,是六!六!"
"啊!是三点!"
"奶奶的,就是你瞎叫唤,爷爷才输的!"
"你放什么!我不是也输了吗!"
他们是在玩猜点子,这个可是我的拿手绝活!我抬步往前走。
秋水拽住我的胳膊,"姑娘,那儿太乱了,您还是别去的好!"
乱?堂堂十一王爷过大寿,来的必定都是些达官显贵,能乱到哪里去。况且前面那些举止粗鲁的人一看就是常年在军营里的将士好不好!
我挣脱她,向凉亭前进。秋水只好硬着头皮跟上来。
随手拨开人群,大喊了一声,"来来,算上我一个!"
"你是哪个蒜!"一个落腮胡大汉头也不回,声音粗狂。
我拎起一个相对瘦弱的青年,曲腿坐在他刚才坐的石凳上。
"你个??????"
听他没有话音,我也就不再理他。双手执起色子,张口便说:"咱们赢什么的?"
"唱歌!谁要是输了给十一将军祝寿,唱歌!"
"好嘞!"我一只手左摇右晃,"啪"的一声落在石桌上,猜色子就是考验耳力,听音辨点球,也是极累人的活。
我感觉到没有人反应,便抬头看他们。只见他们都傻呵呵的看我,不禁蹙眉,"怎么?不玩了?那你们可都输了,那就给爷们唱歌祝寿去吧!"
"哪有哪有,六,不对,四!是四!"
"十二!我猜十二!"
众人好像缓过神来,都纷纷猜了起来。
"我猜七!"突的一声。
我整个身子都随着这声音震了起来,我的脖子僵硬的转过头,错过了人群看见了他。
裴云白!
我撒开手,手中色子落桌,果然是七!众人唏嘘。
迅速转身拨开众人,向他跑去,他张开双臂,似是在迎接我一样。待到跑到他面前后紧紧的抱着他,心中云涌着翻涌,"你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当时你会和拟歌一样,都是我的错!对你,我一再亏欠!"
他也紧紧的抱着我,"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亏欠可说!我还有那么多金子没花完,怎么忍心去死!你把我看得太高尚了!"
我的眼眶湿润,心里还在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画妆,不然又要闹笑话了!
"戚雎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在哭啊!"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脸。
"哪有?"我狡辩,"你又什么时候看见我哭了?"
"昨天晚上我和靳比秀喝酒了,他告诉我的。他说你们吵架了,荆姬瑶死了。"
"他……"
"他对你很是着恼,他说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知道你在抵抗着什么,他看不清你,捉摸不透你。"
我心里一顿,羞恼的推开裴云白的身子,"我还看不清他呢!"
云白拉开我,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而虔诚,"你可知,靳比秀亲自派人四处寻找我,愣是把我从深山中捞了出来。为了救我,他和朝中大臣争辩翻脸,其中的凶险我不说你自然知道。"
说到这里,他眯着眼睛一笑,"你说他难道和我有八拜之交吗?非救我不可,不惜和自己的部下闹翻?"他定睛看我,"他是为了你!我昨夜醒来找他和他喝酒共眠,除了政治,无话不谈。他对你誓在必得!今夜也是他为了让你开心,借着靳红绡过寿的幌子,想博你一笑。戚雎,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能看穿自己的心!"
我抬手挥下他的手,声音哽咽,“我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呢?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也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有一双耳朵一对眼睛,我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呢?”
"戚雎,你从来都知道,规矩是是死的,人是活的。靳比秀登基为帝,这最后的殊死搏斗,他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难道要等到那时候为他守寡吗!"云白的声音掷地有声,敲醒了我这些天来浑浊的大脑。
“什么殊死搏斗?他要干什么?”我抓着裴云白的袖子,非要问他个清楚不解。
“靳比秀自登基以来,就在谋划吞噬羌国这块大肥肉。这下荆姬瑶死了,丽羌两国撕破脸在所难免,这场战争是无论如何都会引发扩大。”
裴云白叹了口气,他说:“外有忧患,后院又要着火了,靳比秀他自然是应接不暇。”
“什么叫做后院着火?你说明白点。”
“靳兰出。”裴云白说:“你原本就是许配给靳兰出的,后来阴差阳错的被霍蕴强壤夺,最后靳比秀渔翁得利把你金屋藏娇。夺妻之恨,奇耻大辱。靳兰出在被世人嘲笑的时候,他难道不恨吗?他不会报复吗?”
“你的意思是??????”有一股亮光冲上了我的天明穴,可又生生的遏制住了。我不敢相信又不敢承认。
“靳兰出此时已经生了逆反的心思,只是大家看在眼里没有去点破。”
我愣愣的,声音里穿梭了好几种故事一样,“我应该做什么?”
“此事都因你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认为你应该好好和靳兰出谈谈??????”裴云白话锋急转,“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你应该去找靳比秀,珍惜眼前人不好吗?”
裴云白还是风流慵懒的样子,只是他的话语无意间就那么神奇的点醒了我。
是啊,人生的日子还有多少呢?靳比秀对我的爱已经挥霍了多少呢?我应该去回应他,我应该和他认错。
有时候先低头也是一份难得的骄傲。
我拔腿就向外跑。
"哎,左手弯拐过去,一直走,过了一个桥,他就在对岸招待……"
裴云白后面的话根本听得不真切,我只知道左拐,直走,比秀在对岸。
我一路飞奔,印象里撞翻了花盆,宫人,酒菜……
眼前流淌着一条小溪,比秀在对岸!
我一咬牙,迈步跑着趟了过去,冰凉的流水打湿了我的裤脚膝盖,渐渐的我的腰身也浸在溪水中。我不顾水流的阻拦,急急的向对岸挪着,水花一时间渐起无数。我听见流水的激流声,听见身后的叫喊声;我看见溪流的纹理,看见对岸不断涌聚的人群。
就这样,一路的奔波,终于爬上了对岸。
直起身来,发现从腰身到裤脚全湿透,粗衣布料湿嗒嗒地贴在身上,还沾染上一些泥土。呃,湿黄湿黄的。
我抬起头,只见比秀眼波流转,发如绸缎,一身紫衣超脱风仪的站在我几步开外的地方。笑盈盈的望着我。
感觉到有几缕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我想用手给它拂开。没发现手也是湿的,一时之间,湿发竟然拨弄不下去。
突然感到一丝局促,有些可气还有点好笑。
比秀站在我对面如往常一样醇和皎然,"怎么了?"
"我想你了。"我的心被触动,随着溪流化作了一汪春水,“想见你。”
四周猛然寂静无声。
在一片寂静中,比秀踏云走月的凌波而来,一步步都好像踩在了我如水荡漾的心上。轻轻痒痒,柔软安逸。
他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拂开我脸上的湿发,语气温柔,笑容端秀,"你每次来见我,都一定要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