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别时茫茫江浸月

相对半晌,“怎,怎么了?”靖茗有些奇怪。

“恭喜这位公子,贺喜这位公子咯。今晚得到了和浸月姑娘一起谈天说地风花雪月的机会啦!”那嬷嬷激动地说道。

还不明白情况的靖茗傻傻的看向了花士影。

“这小子才多大,浸月姑娘,原来你好这一口啊!”有人叫嚣道。

立刻引来附和,“是啊,浸月姑娘,是不是指错了啊?”

“就是他,头簪羊脂玉,脚踏白靴的公子。”

众人唏嘘着。

花士影看着那戏台上的女子,还有这一幕怎么觉得如此熟悉呢?脑海里忽然闪过他的五千金,难不成这个女的是那个江湖骗子?“不会吧?”说完,一个箭步,踩过桌椅,旋身而上,站定。

“哎公子,你这是要干嘛阿?”嬷嬷护在浸月前头,“我说你这个小公子,没选上你难不成还要硬抢不成?”

花士影才不想听她啰嗦,一个疾步,把嬷嬷推到一边,紧紧攥住浸月的手,“浪里飞燕?”

“你,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你这个骗子,还我五千金!”

浸月无奈的笑了笑,“公子,你认错人了吧,我何时见过你?”

“来人啊,把这臭小子给我撵出去!”嬷嬷一声令下,几个壮汉冲上台来,眼见场面就不在控制之中了。

“慢着!”靖茗呵了一声,“各位且慢,怕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的朋友绝非过来惹事的。”说完也上台去,把花士影强拉着走。

可那嬷嬷并不吃这一套,“原来你们是认识的,来人啊,给我一起撵出去!”

“住手!嬷嬷还是算了。”这一次是浸月阻拦住了他们,“这位小公子是我选的人,要是把他撵出去,我浸月以后的脸往哪放?”

嬷嬷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招招手让人都下了台去。

“我的朋友也要留下!”靖茗说。

花士影盯着浸月看,越看越像,只是当初那骗子带着面纱,现在只能靠感觉来辨认。

“随意!”浸月丢下两个字就下了台去。

经过刚才的事,嬷嬷的态度显然没有之前好了,“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啊?”

“在下,立青!”靖茗说道。

“把立青公子送至浸月姑娘的小船上去。”

“是!”几个侍从簇拥着靖茗离开。

“花,花士影。。。”

“公子!喂大婶,你这是要把我公子送去哪啊?”

嬷嬷白了他一眼,“送去‘温柔乡’!你还是回你的房间去吧,别给嬷嬷我找不愉快。”

“刚才的那个女的去年骗了我的钱!”

“您这是在说笑吧?浸月姑娘来这里有一年多了,去哪骗你的钱!”

“没错,就是一年前!”

“再者说,你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要送钱给她花吗?自作多情!”底下听完也是哄笑一片。

只好尴尬的下了台,想起那个红衣蒙面女子,还自称什么浪里飞燕,花士影简直是恨得牙痒痒,但愿千万别给他逮到才好!

聚集在戏台下的人群慢慢散去,去了别处找欢乐。

而就在这花船的某个角落,一个喧子气呼呼的砸着墙,愤慨而言:“这个混蛋,到处宣扬我是骗子!”说完,用手指固了固定自己的喧子,“明明是银货两讫的事情,却说我骗了他五千金,才五千金而已嘛!真是吝啬鬼!哎呀,他不会是追我追到这来的吧?怎么可能呢,我装扮成这样,他哪里认得出!哈哈——”自言自语完,走至明处,搂过两个小姑娘,“来来来,让大爷我看看你们长的俊不俊!哎哟,真是好看呐!大爷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啊!”

“爷,什么故事啊,可别唬咱们。”一姑娘娇嗔的说道。

“说的是,一个叫做浪里飞燕的女侠,哈哈哈——”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离开了。

在花船不远处的一艘小木船之上,靖茗与浸月姑娘对坐着,不语。

看着桌上摆着的酒盏烛灯,在看看不远处喧嚣的江面,此处还真是清静的很呐,靖茗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了。

“公子,你腰间的玉佩真好看!”浸月先开了口,怕是只要她不说,两人会一整夜这般沉默。

“谢谢!”

“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靖茗不知道该如何聊天,点了点头。

“公子叫何许名字?”

“立青!”

“小女子江浸月!”

“江浸月?”

“如何?”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C名字。”

“多谢公子夸奖,公子看起来大概有十六七岁了吧!初长成人,甚好。”

“浸月姑娘是唯一一个不把我当我孝子看的人。”

“那还真是荣幸。”

靖茗总算是和她攀谈了几句,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大概有十九了,身形纤细,皮肤白皙,端坐在那里,丝毫不像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你住在这船上?”

“自然不是了。只是,唯有在这小船之上,才可有飘摇之感,在大船上,有的只是喧嚣入耳,难以静心。公子是否也觉得如此呢?”

“的确。”

“刚才的那一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他叫花士影,是我的朋友,他做事一向不过脑子,大大咧咧的,但是绝没有坏心眼,刚才的事,大概怕是有误会,不然他不会这么失礼的。”

浸月笑了笑,“恐怕是有人骗了他的钱,刚才攥着我的手,让我还他五千金呢。”

“五千金?这个家伙真是的。”

“你们第一次来到西河镇吗?这是要去哪呢?”

靖茗心想着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要去往天涯尽的事情为好,说道:“我们是从京都来的,途经这里,要去周扬投靠朋友。”

“投靠朋友?”

“嗯,家父是生意人,一直在南方做生意,可是今年洪涝厉害,生意受了影响,便叫我和朋友去周扬看看门路,好做些别的生意,说来,也算不上投靠朋友。”靖茗圆着谎。

“那公子。。。”

“哎,别说我了,说说你吧!”靖茗打断她的话,怕是再问些什么,自己连谎言都编造不下去了。

江浸月颔首微笑,“其实,我本就是周扬人,一年前随着母亲改嫁,来到京都,不过好景不长,才过一个月,家中人相继病死,我便被嬷嬷收留,在这里当了一名艺妓。”

靖茗心中暗自庆幸,原来她是周扬人,怪不得头上簪了那么多花,还好没让她继续问下去,不然问及周扬的朋友,还真不好解释。“那你也算是半个靖灵人了。”

江浸月俯身,斟了两杯清酒,其中一杯递给靖茗,“其实我的继父原本是高璃的财主,但是改朝换代以后,家境日益衰败,所以虽然我后来到了靖灵生活,不过一直到继父病死之前,他还是对外说,我们一家都是高璃人。”

“你的继父还真是个烈性子。”

“公子家中还有何人呢?”

靖茗仰头喝了那清酒,江浸月主动为其满上。“我的家中,还有父。。。亲母亲,以及两位哥哥!”差点脱口而出成父皇。

“真是好啊!”江浸月羡慕道。

靖茗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羡慕之情,摆摆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的父亲母亲关系并不融洽,哥哥们之间也有矛盾,所以一家人也不像一家人的样子。”

“那也好过小女子我啊!在来到靖灵之前,我们江家在周扬的煜城也是一门大户,祖上从事织造生意,积累下来丰厚的家产,父亲是当地官员,虽说品阶不高,但也是享有一席地位的。家中除了小女我,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只是。。。只是,煜城被靖灵的太子攻占以后,家道中落,兄弟姐妹分开,父亲惨死,母亲对国家没有了信任,便带我流落至此了。”说罢,泪水婆娑。

“煜城?”靖茗诧异道,煜城不是被大哥攻下的那两座城池之一吗?原来是因为战事,浸月姑娘才。。。“你不要太难过了,胜负乃兵家常事,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因为这样而。。。”

江浸月嗤笑了一声,猛地灌了一口酒,“不动用一兵一卒就拱手将城池送出,哼!”

“什么?”

“没什么!”江浸月改了改脸色,又恢复最初的柔情。

“你心中有这么多的苦痛,是不是每见到一个客人就要揭一次伤疤呢?”靖茗突然问道。

江浸月明显的顿了顿,扶额而笑,“那也没办法,正如公子所说,的确是这样。有的客人,就是喜欢这样的故事,一晚上能让我重复十几遍,有的客人,根本懒得听我说,一上来便是杯盏交接,甚至还要要我许身于他;像你这样,和我聊上几句的,还真是少的很。”

“我想,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靖茗起身,“少喝一点酒吧,伤身。”

“这才过半夜,你就要走了。”

“嗯。”

“果然独特,公子,有机会还会再见吗?”江浸月没有阻拦他离开,浅浅问着。

“有缘自会相见的。”靖茗掀开帷幔,又转头说,“别总是揭开伤口,试着让它愈合吧,不然,你一定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江浸月抬头看了看靖茗,“立青公子,若是真的有缘,我一定要再见你一面,或许那个时候,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呢!”

“祝愿你江姑娘!”靖茗放下帷幔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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