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怨怼自己

我知道小六的意思,可是我却根本听不进去,若这一切不怪我的话,那我的心里会更难受的,这些牺牲的士兵难道就这么白白死了吗?这些可都是人命啊!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吐了的原因,还是自己的见了这残忍的杀戮场面,我的脑袋一直觉得晕晕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神志不清了。当蓝慕风走过来的时候,我眼里的物象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

我没有办法看清楚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想清楚我到底应该怎么来面对现在的他。他刚才下令之前,我明明是有劝阻过他的,我明明告诉他了不要这么做的。可是他却对我的话不管不顾,直接将我的话置之脑后,甚至让小六他们把我带到了后面。

他只是一声令下,没有丝毫犹豫和纠结,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发动了战争。他的决绝与冷漠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可是我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我为什么就是那么的心痛呢?

我曾经读过很多历史资料,战争的残忍和血腥一直充斥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全世界死了多少的人,这都是难以统计的,当全球都处于一个战备状态的时候,没有人去在乎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有的人为了自己的贪欲发动了战争,致使有人因为防卫而选择了抵抗。就不说其中的谁是谁非的问题了,单就每一方的损失来说,都是无法估量的,战争,终究是世间最大的罪行,加诸最普通的民众身上的炼狱。

“小雅,你怎么了?”蓝慕风走过来关切地问着我。我知道,现在的他已经胜了,刚才的那场战役他胜了,可我却不敢看他的脸。我害怕看到他脸上得意的喜悦之情,我害怕他脸上写满了得意与开心。先前重逢的喜悦,现在竟全部都成了慢慢的担心与失望。

他读出了我脸上的失望,将脸别了过去,只是询问着小六他们我的情况:“你叫什么名字?让你们照顾王妃,她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小六老老实实地回答着说:“启禀王爷,属下名叫小六。属下奉命照顾王妃,可是王妃却因为刚才那翻残忍血腥的厮杀而伤了心神,一直责怪着自己。小六也不知道如何宽解王妃。恳请王爷责罚我照顾不周之罪。”

我有些吃力地帮小六解释道:“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受不了而已,与他们没有关系。你若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我的话说得有很是生份,丝毫没有那种夫妻间的亲密与数落,而却好像是在故意跟蓝慕风划清界限一般。

蓝慕风被我这么一说,听出了我言语里故意回避的意思,有些生气了,对我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本王并没有说过要责罚谁,你为何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呢?难道,在你眼中本王当真是这样无情之人吗?”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将自己的头别到了一边,看着眼前遍地的尸体,心情总也好不了,他难道还不够无情吗?面对这么多尸体他难道就真的能够泰然处之、视若无睹吗?

我在生他的气,更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恨他的残忍,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直到我们回了大军的驻扎地,我和蓝慕风都没有再讲过一句话,为了躲开他,我甚至强装着要自己骑一匹马。小六则完全搞不清楚我们两个怎么了,对我们的行为大为不解,可是又一直没有问我原因,只是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保护着我。

蓝慕风带领着大军,自然是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群之中,我甚至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想来也是可笑,几日来明明和想他,见到他的时候明明很开心,可是现在,却又像陌路人一般,渐行渐远。这便是我们两人的关系吧,看似已经化解了彼此间的误会和隔阂,可是转眼间,我们之间却又像是隔了一座大山。

回到军营的时候,我自然地回到了之前囚禁我的营帐之内,而至于蓝慕风,我也没有去关心。我累了,已经不想再去关心这些事情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军营里,更不知道自己未来将要如何去面对蓝慕风。

我还没有走到营帐,就看见小绿和秦太医焦急地在我的营帐前徘徊。当他们看到我的身影的时候,喜悦和高兴的神情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他们对我的身体状况很是担心,这是我知道的,可是我却没有料到,他们会一直在我的营帐前等待着我回来。

小绿激动地快步跑到了我的面前,紧紧地把我抱住,抱得我都快窒息了,她却仍然没有放手,还不停地说着:“小姐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你怎么能扔下小绿就一人出去了呢?还去了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小姐你的身体可还没有完全好啊!”

我知道小绿在担心我,可是她这样长枪短炮地问,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一时语塞,又加上她将我抱得这么紧,我想挣脱还来不及,哪里有力气去回答她的话。

好在秦太医比较心细,看到这个情况赶忙走过来替我解了围,对着小绿说道:“小绿姑娘,你说你将王妃抱得这么紧,让她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啊?你又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是我我也答不上来呀!”秦太医笑笑地说道。

小绿听了过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实在太过了,赶紧松了自己的手,然后细心地替我揉了揉肩,又冲着秦太医堆着笑,满脸的不好意思。

见她这活泼可爱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阴郁了。这便是我最喜欢小绿的地方,她的情感表达总是如此直接,着实让身边的我也受到了感染,她并没有过人的智慧,但是她却是一心一意为我好。我遇到难事时,她为我担心为我烦恼;我心情舒畅开心的时候,她为我喜悦激动,她总是为我想着一切。

我这才缓缓开了口,对着小绿说道:“叫我怎么说你好。我只是去了前线一下而已,现在人又好端端地回来了,你怎么就有这么大反应,若我有去无回了你岂不是也要跟着不活了不成?”

“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小绿就开心了!你莫要再说那些晦气的话了!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小绿定也不会让你单独离开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苟活的!”小绿表情严肃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听了她的话,内心的感动之情肆意翻涌,我知道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愿意为我牺牲的便是她了。突然觉得心痛不已,再加上自己的痛苦心情,泪水奔涌而出,夹杂着我所有的伤心与痛苦。我一把将小绿紧紧地抱住,搂着她的肩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绿怔怔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用手轻抚着我的背,嘴里不停地安慰着我说:”小姐不怕,小绿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把所有的不开心和委屈都哭出来吧,小绿会一直陪着你的。”她果然是最懂我的人,我不说,她也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与不开心。

“小绿,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些残忍血腥的杀戮了。小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着一边央求着小绿。

小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手足无措,而是很自然地在我耳畔轻轻地说道:“好,我们这就收拾离开。只要是小姐你要做的事,小绿都会支持的。我们这就离开这个地方,小姐你想去哪里,小绿就陪你走到哪里好不好?”小绿的话语温柔极了,将我干涸痛苦的心一点点润透了。

我大哭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小绿!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也不知道我在小绿身上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我究竟哭成什么样子了,更不知道自己之后还说了些什么话。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营帐内的床塌之上了。久违的床塌温暖,却还是掩盖不了我现在如冰霜般的寒冷的心。

当我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了,看来我是哭了很久了啊,可是我的心情却还是没有好起来。“小绿,你在吗?小绿?”我嘶哑着声音对营帐外喊着。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了,一直也没有听到有人回答。我便要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很是乏力,就如背负着千斤重物却没法释放一般。一个不留神,我就这么直直地摔在了床下,怎么也爬不起来,我愤怒地锤着地,愤恨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无能,竟然连这些小事都干不了。

宫艾婷,你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你为什么一点用处都没有?你究竟能干些什么啊?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意义吗?你对得起白清雅的这一条命吗?你对得起她给你的身体吗?宫艾婷,你真的很没有用!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停地告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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