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端木逸鹤

“呜呜呜......”如莲独自坐在枕木上,痛苦流涕,自己前世长达十年的苦苦爱恋,十年长夜里的刻骨相思,竟然是一场骗局,她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内心充满了怨恨,想想自己刚才竟然还对着这个骗子缠绵多情,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天啊!这世间到底有多少的欺骗和算计,竟然让自己一天之中碰上两次?

她茫然的站在铁路中间,望着黑暗中的原野,原野早已融入深沉的夜色之中,眼前,只看见在路灯照射下向远方延伸着的铁路,两条银灰明亮的铁轨,无数乌黑的浸着油污的枕木,一粒粒小小的石子,啊!算盘,如莲惊奇的发现,铁轨、枕木和石子竟然构成了一架硕大无朋的算盘竖立在自己的眼前,她弯腰拾起一粒石子,在手中摩挲着,心中一片悲凉,她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就如这算盘上是珠子一般微不足道、不由自主,随便供人拨弄。

夏夜的风,习习地吹着,抚慰着如莲的忧伤,她拿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泪痕斑驳的脸庞,藏起忧愁和哀伤,告诉自己:回家去吧,不要让妈妈再牵挂着自己。

在夜色中,她迈步向前,尽管生活欺骗了自己,但是一颗坚强的心决不能就此沉沦。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腋下,空空如也,心中猛然一惊:“杂志,我的春风杂志呢?”

端木的全名是端木逸鹤,二十六岁,两年前因一本散文诗集《流金岁月》蜚声文坛,被凤凰台日报社以优厚的条件聘任入职,做了凤凰台日报副刊的编辑,横溢的才华再加上俊逸洒脱的外形,不仅成了凤凰台市文艺女青青年心目中的男神,而且还是家有骄女的众领导们眼中的候选佳婿。

面对媚眼乱抛的众多追捧者以及雪片似的纷沓而至的情书,端木以一副清高冷峻的姿态便足以拒他们于千里之外,但是领导们的美意却难以应付,大好的前程又不愿放弃,端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着棘手的桃花运,最终,还是然然,这个小小的孩童把他从困境中解脱了出来。

端木坐在家中的书房里,手中握着一杯清澈碧绿的龙井茶,呆呆地看着杯子飘浮起舞的茶叶,思绪回到了两年前......

工作稳定下来后的端木回到S市的老家,想把退休后一直独居在家的母亲接来凤凰台市来和自己一起生活,当他们一大早收拾完毕准备出发时,开门却发现家门口放着一个天青色的棉布襁褓,母子俩非常惊讶,连忙打开襁褓一看,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两三个月大的男童,正在咿咿呀呀吸允着手指,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探寻着这个世界,对自己遭遇遗弃的现实浑然不觉。

“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这么可爱。”妈妈把孩子抱起来,一声呼唤没有出口。却被儿子拦住了。

“妈!快看,有封信在这里。”端木从孩子的衣服中取出信封递到妈妈面前。

母子俩赶紧转身进屋,把孩子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寥寥的几行字:“恩人,当您抱起孩子、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情不得已之下,只有把孩子托付给您,我才能放心地离去,梁老师,您是好人,请您收留我的孩子,帮我养大他,给您磕头了。一个伤心的母亲。”

“妈!看来这孩子的妈妈认识您呀!您看,她叫您‘梁老师’。”端木指着信封上的字说。

母亲点点头,眼睛依然盯着信封道:“‘情不得已’,看来一定是有难言之隐,难道,这孩子有残疾,听人说,好多孩子都是因为有残疾家中有没有条件去医治才被遗弃的。”

妈妈打开襁褓,认真地给孩子检查着,自言自语道:“不像啊,看这面色红润,手脚的弹动也很正常,不像是个有残疾的孩子。鹤儿,要不,咱们把他送到民政局,或者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情非得已,一个伤心的母亲......”端木小声重复着信上的句子,心中顿时明朗起来:“妈!我看这个孩子有些蹊跷,可能这孩子和他的妈妈同时遭到的遗弃,这个女人想不开,才......”端木思索着推测道。

“竟是瞎编,你这是写书写得有些痴迷了,你以为生活中也像书中写得那么力气吗?”

端木望着一脸慈祥的母亲,道:“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还行得通,去民政局就算了吧,妈!您看看,人家写着情非得已,而且只有把孩子托付给您人家才放心,看来,这人了解您,而且信任您。”

母亲叹息道:“唉!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这可真是造孽呀,这孩子的背后难道真有一场悲剧故事!”

“也未可知!”端木幽幽的口气接着妈妈的话,抬眼看见慈祥善良的母亲神色黯然,连忙安抚道:“悲剧已经发生了,看来我们无力阻止,与其在这里感叹伤怀,还不如尽我们的力量,让孩子的成长快乐一些,也对得起孩子妈妈对您的信任和托付,您说是吗?”

母亲一脸的凄然,犹豫道:“既然人家信任我,把孩子托付给我,我也会用心地把他抚养长大,可是,鹤儿,我是担心你呀,你现在正是找对象的年纪,咱们这样弄个孩子在家里,别人会怎么看呢?”

一句话提醒了端木,他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嘿嘿一笑,向母亲道:“妈!您不是总催着我找对象结婚,您也急着抱孙子吗?这下正好,有了孙子抱,您就不用总催我了。”

母亲瞪了端木一眼,嗔道:“这本来就是两码事!”

“妈!我是想,您现在有了孙子抱,不用催我,我没有了压力,没准儿能安下心来认真地给您找个好儿媳妇呢!”端木安慰着妈妈,其实心中早已另有打算:这次带个儿子回凤凰台市,看那些领导还有心情变着手法把女儿介绍自己......

“啪”的一声响,那边《春风》杂志从写字台上跌落到地上,端木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拉了回来,自言自语道:“然然呀然然,你这个小精灵,你是解了我两年前的困境,可是今日,唉!然然啊然然,你帮了倒忙了,你这个小家伙。”

端木手脚无措,烦躁地在书房里徘徊,心中抱怨道:“唐如莲呀唐如莲,看你长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来,然然他不是我生的,我和他的脸、眼睛哪里相像呢?再说了,我还是一个处......那什么呢,你怎么就把我想成是有妇之夫了呢,嗯?”

他拾起那本《春风》杂志,呆望着封面上那三个娟秀的字体:唐如莲,端木是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由烦躁变为思念,情思悠悠中他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梦:

天气晴好,柳丝袅袅,青天白云下好美的一片莲花池塘呀P惚中,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仙,自由自在地鹤翱翔在莲花盛开的池塘上空,突然间,他的眼前一亮,在池塘的正中央,他看到了一朵凌然盛放的蓝莲花,博览群书的端木当然知道,这蓝莲花并非尘世俗花,她亭亭净植于湖心深处,五百年才盛开一次,并且看到她的人都能够得到好运。

端木变成的那只仙鹤看到了盛放的蓝莲花,心中充满了敬仰,他远远地注目着,观赏着这支奇异的花朵,可是就在这美妙的瞬间,他看到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向圣洁的蓝莲花袭来......

仙鹤不能让黑龙摧残了圣洁的蓝莲花,他奋身一跃化作一个翩翩少年,瞬息间仿佛自己变得身手了得,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和黑龙搏击起来,经过一番恶斗,黑龙败退,蓝莲花毫发未伤,依然在湖心盛放着她高洁的美丽,仙鹤放心不下,深怕黑龙再来侵犯,便日夜守护在池塘边,狂风暴雨来临时,他张开大大的翅膀,盘旋在蓝莲花的上空,为她遮挡风雨的袭击,烈日炎炎时,他依然张开强大而有力的翅膀为蓝莲花遮蔽住烈日的炙烤,就这样,蓝莲花在仙鹤的守护下,美丽圣洁地开放着,给看到她的人们带来好运。

终于有一天,蓝莲花化作人形向他款款走来,她的优雅、她的清新脱俗早已打动他少年的心,他们相依相伴,漫步在莲花池边,蓝莲花深情默默,向他吐露心声:如果有轮回,自己一定会脱胎为女孩,来世再报他的守护之恩。

端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梦中的蓝莲花在脑海中幻化成思念中的唐如莲。他情思缱倦,依稀记得梦中的蓝莲花以及梦中的仙鹤,浮想联翩,端木逸鹤、唐如莲,他默念着自己和如莲的名字,这一切竟然是这样的美好,美好的自己不愿醒来。

可是,当他看到那本《春风》杂志,以及那三个娟秀的字体,却又不禁怅然若失:如莲,我的梦中女郎,你在哪里?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