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祸不单行
次日天明，皇上比以前起得早了些。他一起来我就知道，因为我压根没有睡着。皇上起来后并不像往常那样让人进来伺候着，我能感觉到他坐在床侧看着我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我不知道他的眼神到底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以及他到底想让我怎么办。我只知道的是，这个男人是一头老虎，狡邪而聪慧，他的目光能透过别人层层的衣衫而直达到别人的内心。在他的目光里，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一片空白，赤、裸、裸的毫无安全感。
此刻，他正用着他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脊背上沁出了层层的汗。后背一直处于绷紧状态，如果他的视力足够好，我相信他能看到我轻微的颤抖。但好歹他是没有做什么。只叹了口气，便让人进来伺候。
他同样是示意着伺候的人小心一点，省得吵醒我。我内心却没有之前的愉悦。昨日的事还没有解决，两个男人闯入我的宫中，在后宫怕是传开了，而他却仍能镇定自若。没有男人该有的愤怒和怀疑，这点让我更是胆战心惊。
借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他无疑，绝不会是灭亡，那般云淡风轻。
皇上走了没一会，我便让晚晴和香儿进来伺候，也随之起来了。睡是肯定不会睡着，我天亮也不会对自己说晚安。
静静的等待着日晒三竿，等待着皇上奏响早朝进行曲。我才让晚晴去请城王，并让晚晴注意今天在后宫的任何一条流言和消息。我要看看到底这件事情的影响有多大，探寻皇上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城王是唯一一个不用去上朝的王族。之前他一直是在外面游历，皇上与他关系很是要好，见城王去上朝跟不去上朝一样，也便随了城王洒脱不羁的性子。只是我听说，朝中一直有微词。大臣大多是敢言不敢顶皇上的嘴，其中尤以北亲王的态度最为强硬。
北亲王我只见过一面，我并不知道他的性子和人品如何。在教武场的匆匆一瞥，只略微的知晓北亲王很高傲。那时他在教武场略带讽刺的话语此刻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对城王本就不满，再加上如今皇上的器重，更是挖空心思的想要致城王于不利局面。
朝堂上现在是风起云涌，后宫中也是同样的发出危险的信号，朝堂和后宫本就连在一体，现在后宫的看似平静，实则还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处在风口浪尖，城王同样也是。所以我与城王的会面与谈话，是决计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香儿。”晚晴去请城王已经有一会了，估摸着也快到了。我便唤香儿把行风叫来。如今的西念宫也不是像表面上那般坚不可摧，在西念宫周围是断不可再让等闲人等进入的。
把意思大抵的和行风说完，行风便领命下去。行风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对我开始言听计从。我不知道这是皇上的属意，还是我做了什么让行风打心底里为我做事。
“主子。”行风刚走没一会，晚晴便回来了。跟我说城王把手上的事忙完便会前来。我点点头，又问晚晴外面的情况。
晚晴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的禀告了。
“主子，有些话你听着就好，千万不要因为那些谣言而坏了心情。”晚晴在说外面情况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心里一阵苦笑，凡是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难不成还会有我想不到的更杀人不见血的谣言吗？
我示意我没事，晚晴这才努力的措辞，以期冀给我最小的伤害。而我，早已不在乎。
“主子，昨日夜南国太子和皇上还有城王齐聚西念宫，外面对此看法不一。除了西念宫的人外，没人知道事情的经过，所有人都是胡乱猜测。大部分人猜测的是南国太子到皇宫中来是为了刺杀皇上而误闯进了西念宫，城王是为了和主子，和主子私会……”晚晴说到最后都是偷偷的看我眼色，而我依然云淡风轻。
这些话太小儿科了，岂能打倒我小强？
“嗯，你继续。”古代人的承受能力就这点，晚晴还没说几句，便打算就此停口，难道这就是那杀人不见血的谣言？我以为是不杀人的谣言呢。
“主子，难道你不在乎后宫中传得那些？”晚晴看我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语气也是平淡至极，有些不可思议的质问道。很少见到晚晴的失态，以前她的失态都是刻意的，而如今却是发自内心的惊诧。
“为什么要去在乎？我又没做，清者自清。”我也是疑惑的问晚晴。
“没错。姐姐没做过，为什么要去在乎？”我和晚晴聊得好好的，尹沫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今天她穿得极是浓重，一改她之前淡雅的作风，一袭紫色的衣服完美的衬托出她的高贵，浓淡适宜的妆容更是显出她脸部的可雕塑性。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性子，仍然是该圆就圆，该扁就扁。
对了，今天确实忽略了一件事，便是尹沫较之往常来得更晚了些。她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来得晚些，而今这般盛装，怕是和她今天要做得事有关了。
“晚晴给美人尹氏请安。”晚晴较之以往，对尹沫态度也起了变化，之前爱理不理的，如今去向尹沫行起了大礼，让我和尹沫都吃了一惊。尹沫愣了半晌后，围着晚晴饶了一圈，然后看着我道：“姐姐莫非是教导了手下的宫女，要让她们对我行礼么？想当初，莫说给我行礼了，就是不跟我对着干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晚晴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动。我诧异的问晚晴道：“晚晴，尹小主想知道你为何今日如此守规矩。我本是极不守规矩的，怎会还让你守规矩。你今日倒是说说。”
“是，主子。”晚晴对我说完后又对尹沫盈盈一拜道：“晚晴知道尹小主和我家主子极好，现在我家主子情况不容乐观，尹小主还是和我家主子患难相扶，实让晚晴对之前对尹小主所做的事和所说得话而自责。还请尹小主惩罚。”
我又是一愣，尹沫也是一样的发愣。晚晴都这样表态了，实属罕见，尹沫要再不做表示，怕是之后晚晴会做得更是让人出乎意料。我点了点发愣的尹沫，指着晚晴，让她处理这件事。
“咳，我已经习惯了之前的晚晴，现在这般，还真是让我不习惯。晚晴你还是对我不恭敬吧。”尹沫说完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说这话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尹小主，方才你说主子不用去在乎那件事，怕是两位主子都不知道后宫中的规矩。若是有证据，私会其他男子，是要赐死的，若是严重，怕是会株连九族。”尹沫刚说完这句话，晚晴便来了甜枣过后的巴掌。
“是吗？可是姐姐不是说没做过吗？况且又没有谁有证据。”尹沫看着我淡然的神色道：“姐姐你说是吧。”
尹沫的话很和我的心意，我看着晚晴严肃和担忧的神情道：“晚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相信真理自在人心。任何人都不能强加罪行到我身上的。”
“可是主子，皇上若是知道，怕是对主子不利。”晚晴继续不依不饶道。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皇上若是知道，对我不利，我解释又怎样，皇上若是相信我就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既然是做出了，就是不相信我。解释与不解释，都是虚空，我自是不在乎。”
“可是主子……”晚晴还想说话，我打断了她道：“相信你家主子我。对了，去帮尹小主倒点水，莫让尹小主刚夸过你就现了原形。”
晚晴有些无奈的下去了。我和尹沫相视一眼，都笑了。
笑完之后，我调整了表情，上下打量了尹沫一眼道：“沫儿，你今日怎会盛装打扮？你有什么事吗？”
“姐姐，不是我有事，是宫中有大事。今日南国太子要在宫中用膳，皇上已经吩咐下了后宫嫔妃和皇上一同迎接南国太子，宴席定于晚上举行。等皇上下朝后，听说还有个陪席，我们嫔妃都是要跟随皇上陪同南国太子畅游御花园和皇宫的。姐姐怎么还是如此素雅，这让皇上看到了，怕是要说姐姐怠慢了南国太子。”尹沫看着我眼里的疑惑，给我解释道。
“是吗？我没有听说过。”我看着尹沫诧异的问道：“后宫中所有嫔妃都知道了吗？”
“嗯，姐姐说得是。沫儿刚刚就是从其他嫔妃那过来，除了几个不受宠的美人外，连沫儿都知道了，怎么姐姐不曾知晓？”尹沫疑惑的看着我。
我心里冷哼一声，莫不是有人刻意为之，让我这般不礼貌没规矩的去见南国太子，是想丢我的面子，还是想丢天祁王朝的面子？
“我知道了。待会就去重新弄下。”这些话幸好没有让晚晴听见，否则想必又要开始孜孜不倦的教诲我了。我现在都吃不消了，再加一些唠叨，怕是会让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