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连玦焰的死讯皆而得之
“什么,你说三弟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三弟怎么可能死呢?来报信的是何人,给朕叫来,给朕叫来。”连玦烨一边笑着一边不断的摇着头,王公公搀扶着他,何尝不是一样的难以置信,连玦焰是何人,是南国赫赫有名的王爷,是南国百姓心中的英雄,也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他征战数年,甚至都未曾受过重伤,今日传来的消息竟成了他的死讯,连玦烨作何都无法相信。
可云盏又何尝愿意相信连玦焰的死是真相呢?他视连玦焰为亲人,为兄长,而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将众人打回原形,他甚至在走进连玦烨的寝宫前才擦干了那无法隐忍的泪水:“皇上,我知道这一切难以置信,可前来报信的是三爷府中的中郎将,是跟随王爷多年的老亲信,他说王爷是死在叶城的城塌中的,他说他亲眼见到了王爷的墓碑,还有和她那墓碑举行成婚仪式的花容姑娘,他说,他亲自走到了王爷的墓碑前,鞠躬道别,皇上,王爷真的死了。”
“哈,哈,哈哈……,玉儿生了,可老三却死了,你们说是不是老天再跟朕开玩笑,老三死了,王公公,你听到了吗?云盏说他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他怎么可以弃南国于不顾,弃天下于不顾,王公公,是不是怪朕?是不是?若不是我执意托付老三去陵关彻查陈少白的事,那他一路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也不会因此丢掉了性命,都怪我,怪我,我该怎么和死去的皇叔交代。”连玦烨挣脱开王公公扶着他的手,瞬间瘫坐了下去,面色是铁一样的青色还有那无限放大的空洞神情。
“皇上节哀,云盏深知王爷的秉性,王爷定不会对皇上有任何的怨恨,还望皇上保重龙体,臣认为,眼下不是我们伤心的时候,我们不能辜负王爷的牺牲,定要将王爷的死讯给掩盖下来,若王爷的死讯昭告天下,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到那时,咱们南国便成了众矢之的,没了王爷,便少了忌惮。”云盏跪在连玦烨的面前,一番话虽大义凛然却心痛不已,他从未想过这都城一别竟成了永别,曾经的战无不胜换来的是今日的千里孤坟。
连玦烨收起眼角那温润的泪水,长叹了一口气,只身打开门便要往外走。
“朕想一个人。”连玦烨伸手拦住了正欲跟上来的王公公和云盏,摆了摆手,一个人收了收披风,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走去。
在那秋意甚浓的皇宫内,在那金黄无比的银杏树和满是落叶的石路上,连玦烨的背影第一次,让人看着是那般的孤寂凄凉,萧条瑟瑟,可谁还记得那是南国一国之君的背影呢?看在王公公和云盏的眼中,不过是思念弟弟的形单影只,是无法落泪的痛苦忍耐。
连玦烨走着走着竟无心走到了水云玉的莲心阁,那一刻,他好像有点忍不住眼中的红晕,当觉这个世上除了连玦焰便只剩下眼前这个恨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儿,水云玉一个人站在莲心阁的木廊之上,眼带笑意,看着水中自由畅快的鱼儿,而当她感知到连玦烨的脚步声之时,他的怀抱竟却已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一会,玉儿,就一会,求求你。”连玦烨的低声诉求是那样的哀伤,带着无限的穿透力,好似站在悬崖边缘的绝望与痛彻。
她感知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有脸颊处那顺势而下的泪水,摩挲间竟也浸湿了自己的脸庞,这是连玦烨第二次在水云玉面前留下了泪水,第一次是水云玉在这空冷的皇宫内悬梁自尽的时候,那时,连玦焰好像经历了生死一般,苦苦哀求换来的依旧是她的心灰意冷,而这一次,水云玉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其实她对他的了解过于任何人,她没有挣脱,只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鼓起勇气,将手覆在了连玦烨宽厚的手掌之上,以那薄弱的温度给了他无限大慰藉。
“当真死了?”宁世鳌于宁府正厅的天降堂,老奸巨猾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宇文统领。
宇文自连玦焰出了都城开始,便一路暗自跟踪,直到现在的番阳城,这一路上,暗杀刺杀不断,设计陷害不断,却都未能将其除之而后快,不料,叶城的一次地动山摇,却出乎意料的让连玦焰久绝于人世,起初,宇文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可当他亲眼见到连玦焰的墓碑和花容穿着火红的霞披于其墓碑前之时,他竟如那意外之喜差点笑出了声。
“就是这样,将军,连玦焰确实死了,我想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除了将军之外,皇上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不过,皇上为了掩盖此事,一定会乱了阵脚,在众人百官面前演一出好戏。”
“老夫就怕他不演这场戏,连玦焰终于死了,他死了,连玦烨的靠山就没了,他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即便是那皇位,哈哈哈……,老夫先陪他玩一玩,凤纭这后位,我看他此时还如何推脱,若还如往时那般张狂,哼,就休怪我的大军将他那寝宫夷为平地。”宁世鳌仰天狂笑,那尖眉利眼,目光如炬,奸佞之深情俨然而生,尽是完全不放在眼中的鄙夷之姿。
连玦焰的死讯好似一瞬间,这些曾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们,皆而得之,尤是扇无痕,以酒买醉,早已忘了这一切他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兴隆酒坊内,扇无痕一手拿着青瓷酒壶大摇大摆的坐在房间内,不断的往肚子里灌着,这屋子内就他一个人,这是他习惯来的地方,这间房也是兴隆酒馆的老板特意为他留出来的,这间房叫明日居,明日居是兴隆酒坊内最好的房间,而这间上好房间内此时凌乱不堪,那些东倒西歪的酒壶散落在地上的各处还有桌子上,柜子上,除了那些酒壶还有那些被扇无痕打碎的瓷片亦如他心脏的碎片,满是鲜血,没有疼痛,没有跳动。
那日,他站在远处,亲眼看着她穿着火红的霞披,朝着连玦焰的墓碑一步步的走去,和他行了夫妻之礼,她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妻子,她甚至选择宁愿嫁给一个死人,却也不愿回来看自己一眼。那日,是扇无痕见到的花容最美的时候,美到令自己窒息,美到令自己无语言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冷眼旁观一切却不料那番突袭而来的疼痛戳穿了身体的每一处,甚至那番冰凉贴合在自己手背上之时,才知道自己竟也可以为她哭的泣不成声。
青瓷酒壶里的酒水不断的灌进扇无痕的肚子里,或许扇无痕自己深知,只有这般火烧火燎的炙热感才能让自己有勇气说出一切,有勇气为她哭,有勇气承认自己早就爱上了她,他早已不知脸上流淌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那些浇灌在上面的酒水,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好疼。
“花容,花容,花容……我爱你,我爱你……。”扇无痕起身,整个人摇摇摆摆的在这明日居内晃悠着,那手中的酒壶他始终没有放下来,那些酒水他依旧不断的往肚子里灌着,他满脸通红,似笑非笑。他根本感知不到脚下那些胡乱散布的碎瓷片带给自己疼痛感,和那白色布袜已被阴晕的血迹。
扇无痕疯狂的一把拨开地桌之上那些已空的酒壶,而后一个人瘫坐在于地,伏在桌案上,不知嘀咕着什么。
凌吾后来找到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扇无痕依旧趴在桌案之上,应是借着酒劲早已呼呼睡了起来,凌吾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他脚上那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心知肚明,他跟随扇无痕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有板有眼的扇无痕成了这番模样,他心中有酸楚也有不忍,他轻轻脱下他脚上的布袜,找来房间内的药箱,为他消毒包扎,而后将他扶到房间内的床榻之上,盖好被子,浸湿脸布,再拧干来帮他消除酒精所带来的炙热感。
他的话,他从来不听,他对她的情,他看在眼中,只是他一直不愿也不敢承认,他的命被复仇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花容就算水滴石穿却也仍未感化他这块千年老冰,可前十年的心有顾虑却换来的是后半生的苍老孤寂,扇无痕很精明,却始终没能算到这点,他终于还是后悔了。
高天行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青峰部落,在见到青峰王的时候,一把跪在了地上,他将雪仙萝已死的消息如实的告知了青峰王,也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一清二楚,高天行请罪,自知死不足惜,久跪于青峰王的面前不起,青峰王听到,勃然大怒,立刻下令,集结五万大军攻打南国,誓死也要为雪仙萝讨个公道,而高天行,私自带公主出宫,护驾不周,当即便被青峰王赐了死罪,而青峰王子也就是雪仙萝的哥哥还有得知雪仙萝死因赶来的雪仙踪决定一同带队,讨伐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