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沧笙浔浔踏梦回

四方奇赦阵笼罩在凤家堡的上空,依旧混沌不已,凤敛英此番云淡风轻,无疑是看在几人皆无任何兵器傍身,四方奇赦阵需打通四重方位,以各自的兵器为介体,方能入阵,如若不然,便如当时震慑龙首剑之日,难度便会增加一倍。

连玦焰的冰破龙首剑,冷西夜的鬼冥圣手,裳冽宸的龙骨麒麟枪,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独一无二的兵器,亦是江湖上有名的锻造大师,独护而成,而狡诈如凤敛英,对此自是了然于胸,而几人决定潜入凤家堡之时,为隐藏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冷西夜的鬼冥圣手得以隐藏带入,其他几人皆是将其留在了朗府,但因此阵有四重方位,无奈只得连玦烈入位破阵,连玦烈生来不喜舞刀弄枪,更不爱诗词歌赋,毕生所追求的不过是无拘无束,自得自乐的日子,可作为皇室的子孙,这些不过是遥不可及罢了,自是在众位皇兄的熏陶感染之下,武功虽不说绝世但至少撑得一二,无法独居一位却此刻幸得朗玲珑尚在,她有一随身的玉箫,名为碧旖箫,碧旖箫其实是制毒大师阴风的随身之物,阴风有妻女,本是独居世外桃源,其妻生前极爱箫,阴风不知寻了多少地方,寻的那难得一见的碧旖箫,其妻对其喜爱,更是从不离身,后遭暗算,阴风妻女皆悉数惨死,阴风大怒,便如走火入魔般,痴狂成性,制毒便在那一刻根深蒂固,唯一玉箫成了阴风活下去的念头,后阴风制得千香万毒散,以自身为媒,留下世间万毒之王,至此一命呜呼,临死前,阴风将其记载成册,裹以碧旖箫,投入那无限江流。朗玲珑能得此,或许本是有缘,原山中三清潭修炼之际,见此物顺流而下,起身追击,得此后,无限感慨,却因贪玩偷跑,被其师关以禁闭两天两夜。而后,朗玲珑便将此箫长挂腰间,偶然间,朗玲珑在那空旷山间吹响此箫,竟觉万树俱震,枝叶骤落,百鸟齐飞,自此,碧旖箫便成了宝物。

连玦焰等人在等待子时的到来,那时极光骤现,会是入阵的最好时机。然三阵既已定好,连玦烈、朗玲珑,乃一阵点门阵入体者,点门之阵,基础阵法,破三十六方武器便可。裳冽宸乃中层宫门阵入体者,宫门之阵,在于变换,无往而极,破中取种。冷西夜则为三层阵法奇赦迷幻术,迷幻之术,幻影重重,如梦似真。而入阵之后的连玦焰似乎还有大敌在即,三阵之末,便是一由三阵阵术幻化而来的至真世界,需集几人力量,全部冲破,方可破其命门,阵亡则人亡。

“若是你以花容姑娘相要挟,以连玦焰的性子,怕是他的命和面具都会双手奉上,为何要借由灵霄宫,布以此阵,他们都是无辜的啊!”瑶歌看着大殿之上依旧悠然的喝着茶的凤敛英,她似乎终于见到他开怀的时刻,就像大仇已报,再无心结,瑶歌面色却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心与紧张,她一步走上前,夺下了凤敛英手中那爬满龙纹的青瓷杯。

“我要折磨他,让他尝一尝得不到的滋味,阵内迷幻之术极其阴邪,他不是想念母妃吗?我就要让他看看他的母妃是如何死在他们姓连的手中的。其他几人?哼……他们都是连玦焰的爪牙,死有余辜,至于灵霄宫,我也不过需要它的几颗冰滴子而已,等我解决了他们,自会得到冰滴子,救了母亲,那时,我们一起远离这纷乱的世界,隐居世外,再也不回来,”凤敛英走到瑶歌的面前,此刻的他已是满脸的狰狞狂妄,瑶歌的眼神里突然透露出的陌生早已超越了这么多年来,她对她的守护,瑶歌突然发现,自己的这张脸竟是那么的可笑,一如当初坐在高顶轿内,透过轻纱,见他那怒不可遏的双眼,她知道,如此大费周章的第一步成功了。

“凤敛英,这样的世界你真给得起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活在你的安排之下,我早已不知,我对你的爱换来的却是对你的纵容,为何不能放了他们,放了你自己,事到如今,你真的觉得一切还那么重要?”

“重要,他的死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拥有的爱不过是她死后留给我的那副尊容而已,我没能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便要亲手杀了他。”

瑶歌自知一切已是定局,他早已如走火入魔般,预知了现在所有的一切,他对他的恨饮含十几年,多年来的屈辱与不甘都已化成奇赦阵的力量,他便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出来。

普通奇赦阵布阵亦如进阵,只需四人齐聚四方力量开启入阵之玄,而凤敛英自知合其几人之力,定难将其收于阵内,便不惜一切,练就入阵口诀,使人阵合一,大大助长了四方奇赦阵的力量,故人在阵在,阵亡人亡。

墨浅笙醒来的时候,赫连浔一手握着墨浅笙,一手膛着脸颊,昏睡不已,他已经守了她三天,在这昏迷的三天内,她不知做了多少个梦,那些梦,如假似真,除了鲜血便是那穷凶极恶的杀意,但在每次无比害怕之际,她都能感受到一双手带给他的温度与安全,她方知,是她断不念辛苦与仇恨,时刻守着自己。墨浅笙轻轻的低下头,嘴角亦如初夏的蝴蝶花,含羞的如此绚烂。

“我的衣服?我的头发?”墨浅笙低头之际,身上的破烂乞丐装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席女式白色素锦袍,她慌乱的掀开被子,前后不断的翻看着自己身着的锦衣,还有那如烟倾泻而下的长发,额前的几缕搔的她脸颊发痒,便是在提醒她此刻的自己,还现了女儿身。

墨浅笙不敢扰了赫连浔的美觉,娇羞的面颊霎时红润不已,伸手轻轻将被子放到一旁,却不料如此轻的动作却扯到肩膀的伤口,墨浅笙顿时皱眉,咬住了下唇,直觉一口鲜血倒流而上,她双腿利落的越过趴在床边的赫连浔,穿上床榻边的绣鞋,起身走到桌边,见挂在一旁的披风,便伸手扯过,藏于胸前,蹑手蹑脚的朝门边走去。

“站住。”赫连浔的一声惊呼,门口的人儿惊吓不已, 她收紧了藏在胸口间的披风,不敢抬脚更不敢回头。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瞬间静止,寂静的令墨浅笙如此的不自在,那一声一声的脚步,沉重而利落,踩踏在屋子里的木板上,脚步声戛然而止,墨浅笙瞬间闭上双眼,如待宰羔羊,狂跳的心脏好像要夺口而出。

“我该如何称呼你,墨兄弟?还是浅笙妹妹呢?”赫连浔站在墨浅笙的身后,他的语气极为的平淡,甚至夹杂着一丝质问,最后的一步落在她的身后,墨浅笙直觉犹如兵临城下般,气势汹汹,乌黑一片。

墨浅笙依旧躬着身子,趁机偷溜的模样,她想他一定是恨极了几次三番对他有所隐瞒的自己。

“我……”墨浅笙无奈,咬着牙,慢慢的转过了身,赫连浔一个箭步,更加的凑上了前,墨浅笙步步后退,靠在了房门之上,二人之间此刻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墨浅笙的脸颊不争气的再次绯红了起来,亦如天边娇羞而掩面的晚霞。

“谢谢你救了我。”赫连浔的个子高出了墨浅笙一个头的距离,此刻,赫连浔低着头看着墨浅笙,嘴角微启,眼神专注,面冠如玉,笑起来竟是那般颠倒众生,墨浅笙一时有些出神,寂静之间,只有她狂跳不已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自己。

“公子,药熬好了。”布里端着药推门而入,一时用力,墨浅笙脚跟不稳,径直的朝着赫连浔倒下去。赫连浔瞪大双眼,看着越来越逼近自己的面庞,顿时后退两步,伸手接着了墨浅笙。

“对不起,公子,布里该死,布里这就出去。”布里迅速的用另一只手挡住双眼,借着窜进来的日光,将手中的汤药放在了桌子上,侧身斜过,轻轻的关上了门,门外,布里长出一口气,偷偷的笑了起来。

“呃……我的衣服。”

“你得衣服是我命人换的。”

“那就好。”

“你的伤……”

“你的伤……”

二人很是默契般脱口而出,转而相视一笑,那一天,晴空万里,白云朵朵,微风拂面,百花盛开,然过了晌午,在确定墨浅笙已无大碍的情况下,连玦焰吩咐布里备好马车与干粮,带上所剩的三五士兵,一同朝着祁城的方向驶去。

连玦焰为墨浅笙准备了足够的药材,将马车内布置的极为舒适,虽可启程,但先生依旧嘱咐不可过于劳累,他询问过墨浅笙为何女扮男装,她只答男儿之身利于行,便没再多说,赫连浔亦未多问,墨浅笙曾对他说,她生活在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快乐的牢笼里,即便世人觉得她不过是个乞丐,但在她心中依旧不亦可乎,她说自己想要的只有自己知道,她说她想和他一同出发,不问目的,不问生死。

那一日,赫连浔带着墨浅笙策马奔腾,她说那是她这辈子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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