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千浔浅墨笙歌落

“站住、站住,你给我站住。”一群身穿黑色绸缎长袍的男人一边大步流星的跑着一边伸着手指指着前面正在被追的人儿,如此一群凶神恶煞,面不善,心更不善,见那气势怕是平素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不仅长相上多数违背常规,就连那体态身形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被追的人儿却是一副有本事你先抓到我再说的表情,不但面无惧色倒是那份调皮古怪令那一群恶棍有些抓急,有些愤怒,几人定了定神,长出了一口气,紧跟着那人加快了速度,跑得倒是越来越快,街边的各种摊贩被毫不留情的推翻踩烂,人们见其,四处的闪躲着,并小声的嘟囔着,生怕那一众蛮不讲理的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此时,大街上已是鸡飞蛋打,大件卧躺,小件横飞,可那几人却丝毫未碰到那被追着的一根毛发。

话说这被追的人儿看似十六有余,二十不足,一身普通的打扮极为的不引人注目,粗布麻衣不说,更是层层叠叠,破洞百出,头顶一副草帽也是破破烂烂,本就为数不多的杂草还支支丫丫,零星的探出头来,可和这乞丐般的打扮截然相反的是脸庞似乎和此时的气氛格格不入,虽满脸的痞气和搞怪,但却难掩那如女子般清秀珠玑的面庞,面如鹅脂,捎带着那灵动水润的双眼,唇如点珠却不乏男子该有的冷酷与不羁,一副眉毛英气十足,如扇般的浓密睫毛好似一丝轻风便可肆意摆动,美,不可方物,绝对的美男子。

“就你们几个流氓还想追本大爷,休想,叫你们追,叫你们追。”此时,被追的人儿停了下来,见身后满满的豆子,顿时一副坏心思涌上了心头,他回身将那两袋豆子踢倒,顿时,整个大街上满是四处翻滚的豆子,行驶的马车,手推车,前行的骏马,翻的翻,倒的倒,几人在这圆滚的豆子上,也是重心不稳,跌倒的跌倒,不敢动的不敢动,脸上的表情已然火冒三丈,满脸彤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千万别让他跑了,拦住他。”说话者光头秃顶,肥头大耳,手中握着一对白玉球,不断的摆弄着,显然是这一群人棍的头领。

另外几人闻声,阔步的追了出去,大街上依旧是追打过后的一片狼藉,无人管无人问,只怕众人也是心觉保命要紧,约过了一座桥,两条街的工夫,方在北市荣升赌坊的门前发现了那破烂弱小的身影。

“臭小子,看你往哪里逃。”被追的人儿回头便发现那几人一脸坏笑的模样朝自己走了过来,,便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不料,*裸的死胡同让他捶胸顿足,直叹是何等的不走运,再次想要转身往外跑的时候却已来不及,那一群恶棍早已将胡同口堵得死死的,两眼放光的看着他,直觉已成囊中之物。

“跑啊,怎么不跑了,你敢放走老子抓回来的女人,活的不耐烦了。”说完几人同时拿出腰间配着的匕首,那匕首映着太阳的光折射出来的光亮如此的刺眼,一扫便知那匕首的锋利无比,坚韧十足,用来杀他太容易了。

“你们那是强抢民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告诉你们,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那小哥一边用手指着他们一边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刚想趁其不备顺着墙爬出去,不料,一下子就被人抓着衣领,拽了下来。

“早知道,我就好好学轻功了,现在地方这么狭小,别说占不到便宜,挨刀子看来是在所难免了。”小哥心里默默的想着。

“那老子就先把你给收拾了。”那人抬起了手中的匕首,直逼小哥,小哥无处可避,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双唇紧闭,面色极度紧张的一副待宰羔羊的表情,想到那尖利的刀子会划过自己的脸颊,脖子,胸口,想到鲜血直流却只能等死,这下子,小哥更加的紧张害怕了。

似乎刀子到了自己的眼前便停住了,什么匕首声,什么喊叫声,一瞬间戛然而止,小哥闭着眼睛合计了几百圈,不知作何,不知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那小哥心里确定自己无事便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好家伙,这一睁不要紧,眼前的场景还真算的上小小的壮观,那几个恶棍皆是负伤躺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散落一地,哎呀唉呀的哼声此起彼伏,脸上更是明显的青一块紫一块,鼻子嘴角的鲜血也不断的流着,有两个还站的起来的只得守在胡同口,怯怯懦懦,不敢上前。而小哥眼前此刻站着的是那一席藏青色长袍的男子,金冠束发,气宇轩昂,手执把扇,脚下踩着刚才领头的壮男,那壮男再也不是一副自以为是,极度嚣张的表情,人在脚下,不得不低头,那壮汉扑腾着双手,不断的对着他求饶。

“英雄。英雄饶命啊英雄。”

“你看那小哥不也毫发无损,哥几个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英雄手下留情啊!”那壮汉双手合抱,龇牙咧嘴的不断的求情。

“若是再敢做此等龌龊之事,小心你的狗命,滚!”

“是,是,是。”几人跌跌撞撞,互相搀扶,受了伤可跑得倒是很快。

“兄台,你没事吧。”他收起手中的把扇,走上前问道。小哥见此场景一时有些怔住,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还不得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心里依旧的感叹自己死里逃生的幸运的,忽的回过神来,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说道:“没事,没事,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小弟墨浅笙。”

“墨浅笙?倒是有些女儿家。”

“额......哦,我娘喜欢女儿家,便为我取了这名字,兄台今日救了小弟,敢问兄台怎么称呼,改日,小弟自当登门道谢。”

“在下赫连......对,在下姓贺名连,道谢自是不必了,举手之劳,以后有缘自会相见,告辞了。”说完,他便双手作揖转身离开了。小哥尾随着他离开的背影,站在了胡同口目不转睛的望着,越过桥,越过河,直至他消失在人群中,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本就匆匆一面,无人能知是否会再见,茫茫人海,若非有缘,怕只是裙摆,都不能触其一边,此时大街上已恢复本来的样貌,依旧是人声嘈杂,川流不息,人们各行其是,互不关心,虽即便隔岸的人儿早已不知所踪,可那曾来过的足迹却走在了心上,即便是对岸那一棵不起眼的桃树,此刻却也是粉透了半边天。

“老板,两只上等的烤鸭,带走。”赫连浔心不在焉的走进福临居,小二见其公子爷的打扮自是十分的恭敬客气,说了一句公子上座,便急急忙忙的跑去准备了。

大朝会结束后,得知瑾的真是身份和不知所踪,赫连浔的心中可谓五味杂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高兴的是那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人是鬼面仙姬,幸得不是他的妹妹,可悲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瑾是何时何地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不见的,多年过去了,他即便想要找到她怕也是无从下手,大海捞针般困难,鬼面仙姬的话他不知该不该信,他苦恼万分,心中满是疑惑,可脚却早已不听使唤的走过了南国许多家青楼歌坊。

“公子,包好了。”小二的话打断了赫连浔一个人的苦想,他随手将包好的烤鸭放在桌子上,赫连浔将银子递给了小二,拿起烤鸭便起身离开了福临居,小二在后面连喊了几声的公子,找您的钱,可他丝毫不予理睬,好似听不见那般越走越远,小二无奈,见其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话,转身进屋继续伺候其他客人。

赫连浔从福临居出来,漫不经心却又满怀心事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抬眼一看,意外的却见自己站在了花容阁的不远处。时隔多日,花容阁已经恢复那往日的繁华与热闹,人们依旧寻欢作乐,逍遥自在,门口的老鸨丝毫未变,那副模样和嘴脸看在此刻的赫连浔的眼里竟有那么一丝亲切。这里是花容生活和成长的地方,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明明才没过多久却仿佛多年前发生的事一样,从一开始就让他注定只可怀念。记忆中的楼阁,是个仙境,有云雾缭绕,有百里桃花,有天外飞仙,如此之好,却无情的埋葬了赫连浔的初心,而它还可以云淡风轻,笑着去看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公子,你在看什么。”凌吾不解的问道。此时扇无痕站在花容阁的二楼,定睛瞩目的看着满怀心事的赫连浔,此人乃算连玦焰身边的人,那便成了他的敌人,既然是敌人,不可不除。

“没事,只是近日来没有花容的消息,不知她怎么样了。”扇无痕说道。

“前日,小姐有来信,说不日便会与那连玦焰一同前往陵关,小姐还说,她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杀了他。”

“花容毕竟还小,心细不够细腻,我怕她未必能成功,凌吾,他们出发之日,你带人暗中跟随,务必助小姐取那贼人的项上人头。”

“是,公子。”

扇无痕看着远处的赫连浔,嘴角发出了一抹邪笑,随即关上二楼的窗户。

赫连浔此时也不再看那花容阁,转身往连玦焰府邸的方向走去。

陵关之行,生死难料,不安分的灵霄宫,不共戴天的花容阁,心思诡异的冷西夜,惆怅黯然的赫连浔,漠不关心的裳冽宸,满腹谜团的连玦焰以及置之死地的花容,这一切看来都是各怀鬼胎,同行之路,是同生共死还是相爱相杀,几人的命运似乎背道而驰却又交织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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