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疯妇
子卿陪我说了很久的话,好像是想开慰我,可是想起之前楚墨说的种种,我只觉得他虚情假意。
那个会在寒冬寻我的子卿已经不见了,会和我同榻而眠的子卿不见了,会送我糖莲子的子卿不见了,会陪我看红莲的子卿不见了,那让我心疼爱慕怜惜的子卿已经不见了,他再也不是我睁开眼就看见的白衣少年,他再也不是那个说“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的孩子了。
他是南国的新主,君临天下的帝王,执掌生死的皇上,皇后的夫君,皇子们的父皇,不管是什么角色,他,都已经不是我的子卿了。
许是我看着精神厌厌,他转头叮嘱着红袖和安海好生照顾我,就借口说过还有些政务没有处理,便离开了。
他一走,我整个人的情绪又开始深深陷进楚墨逝世的回忆中。红袖服侍着我吃了药,帮我盖好被子,就守在床边看着我,我不想被她这么静静盯着,翻身朝着另一边,蜷缩在被子里面,默默流泪,哭着哭着有睡过去了。
我浑浑噩噩的在摘星殿,睡醒了哭,哭累了睡,什么也不干,不吃不喝整整三日,整个殿里的没有人敢说楚墨的丧事,甚至没有人敢提这件事,只要被我听见,随手就会拿着东西扔过去,整个摘星殿被我折腾的人心惶惶。
若不是安海以死相逼,我连药都不愿意再吃了,安海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劝道,“娘娘,楚大人若是还在,知道你这样怎么会不痛心,芷儿若是还在,肯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娘娘的。”
我终是在他的劝慰中,吞下药丸,不哭不闹,饭盛来也吃,水端来也喝,只是不愿再笑,不愿说话,这样的方式好像是在惩罚我自己,其实只是我在赎罪罢了。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少天,刚吞下药丸,准备去床上躺着,就听到安海进了内室对我说,“皇后娘娘来了。”
“不见。”我挥挥手,有气无力道。
“娘娘,皇后是后宫之主,不敢不见啊。”安海低声劝我。
眼珠转了转,想了半天,皇后是谁?皇后,皇后是陆皖晚?她又来干什么?看好戏吗?
如果我不去,恐怕整个摘星殿的宫人们又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罢了,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命红袖为了梳妆,说是梳妆,其实也不过就是换了身衣裳,脂粉未施,发鬓未梳,只是拿着一根丝带轻轻绑着,就扶着红袖的手去了内殿。
陆皖晚看见我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伸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动作太快,安海和红袖还来不及阻挡,我就被她推在地上,只听到她说,“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今个儿我倒是来看看,皇上藏的是什么娇,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的狐媚子,本宫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
我坐在地上,心里居然不觉得气愤,被人欺负至此,连动怒的心思都没有了。红袖赶紧扶着我起身,安海却是跪在陆皖晚的面前道,“皇后娘娘息怒,安昭仪这几日身子不适,请娘娘手下留情。”
陆皖晚现在已经是大腹便便,整张脸都随着肚子圆润了起来,她身边站着两个嬷嬷,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陆皖晚看见安海挡在我的面前,又发起怒来,大声道,“你给本宫滚开。”说完这句话,她狠狠瞪着我道,“本宫与第一个孩子无缘,这次想要好好弥补,可是你猜皇上说什么,她说本宫的孩子不能立为太子,是不是为了你,是不是为了你这个贱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皖晚,如若泼妇,毫无高贵可言,那狰狞的样子让她脸上的妆容都变得可怕,凤钗上的流苏已经交织在一起打结,她伸着手指指着我,因为震怒而身体略略发抖。
“你怕是找错人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支撑着劲儿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和袖子上若有若无的灰尘,冷笑道。
她听了我的话,越发疯狂起来,道,“若不是因为你,今年的选秀怎么会暂停,若不是因为你,皇上登基前约定好的诺言怎么会变卦,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本宫抢。”
听到这儿,我更是觉得好笑,愚蠢J上不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一个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坐稳了皇位,根本不喜欢有个人来分权,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可以,再者,他也不会让施家的事情再次重演,所以说,皇后的这一胎,生个女孩儿最好,说不定皇上还会把她宠上天去。
心里这么想,可是我的嘴上却不会这么说,这样仇视我的女人,我何苦帮她,“娘娘真是看得起我,若是娘娘觉得我不顺眼,一杯鸠毒赐我不是一了百了吗?”
陆皖晚这一次,倒是愣住了,她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抬杠,更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按照她的预想,应该是我痛哭流涕的爬在她的脚边求饶,虽然母亲会因为孩子而变得强大,可是变得狂妄她却是我印象中的第一个。
“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吗?”她冷哼一声道。
我看着她,明明很美丽的一张脸,此刻却是丑陋不堪,明明应该是充满母性光辉的可人儿,此刻却是刁钻刻薄的疯妇,终于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我求之不得。”
“好,好,好,本宫成全你!”陆皖晚深吸了一口气,连说三个好,转身对她身边的嬷嬷说道,“还不上酒,成全了安昭仪。”
那嬷嬷听闻,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这时候,安海和红袖两个人惊恐的看着我,安海爬了几步,跪在皇后的脚边求道,“求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我们家主子是昌涂了才敢和娘娘顶撞,求娘娘饶过主子。”
红袖则是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哭道,“主子,求你和皇后娘娘认个错,主子,红袖求你了。”说罢,还砰砰砰的直磕头。
我看着红袖已经有些发红的额头于心不忍,可是看着陆皖晚趾高气扬的模样,求饶的话我是一句也说不出口的。
陆皖晚看见那个嬷嬷端着酒进来了,居然放声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女孩子的矜持,她说,“即使你求饶,本宫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娘这么咄咄逼人是为什么呢?我的心里并没有皇上啊。”此刻,我的心里难得平静。
她看着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的心里没有他?那你为何要回来?为何要留在宫里?为何不出宫去?”
她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不再说话。
“嬷嬷,喂她喝!”陆皖晚看我不再说话,厉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