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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焚香·婚约

央聿大笑,跌进我怀里,嘴边酒窝深深荡漾。隔着玉色鲛绡的双目,仿佛都弯的十分漂亮。

良久,他攥住我的手,如瓷器般精致的小脸满是羡慕:阿姐,我也好想去外面看看。

我微愣,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接着摸摸他的头:我们央聿这么聪明,怎么会一直待在卅云天呢?等你到了阿姐这个年龄,爹爹自然也会让你出去的。

真的?他扬着脸,极其认真。

恩,真的。我重重的点头,却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做了极其羞愧的事情。

我一直都知道,对于央聿而言,我是个很不称职的阿姐。可他却对我信任的过分。我说过的话,胡诌的故事,埋怨的牢骚。他总是很认真的听进去,然后一如既往的认同我。就算我说的是错了,在他心中,那也得是对的。

可我却总是感到很难过。旁人间的阿姐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阿弟,不让他受一丁点儿欺负。可是我却做不到。好比他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就只能难过的看着。

这是我从小最在意的事情。总是想着,如果能把他的眼睛治好,那该有多好。央聿是个那么漂亮的男孩子,我不想他一辈子都待在卅云天。

我十二岁的时候,卅云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澈拉着我躲在大厅窗户外面偷看,我个子尚小,看不完全,良久都只扫到一个紫色背影,便无奈的蹲了下去。澈比我高,看的清晰,好久才回过头,却是嘴巴张的大大的,以一种十分震惊的语调道:小有,他居然是散仙第六重!

我曾经在十里阁古籍中无意间看到过:六界混乱,导致仙魔人三界来往十分频繁。散仙被全部逼迫至徘徊于人界。因此,普通凡人看见散仙的频率大大增加。几乎达到了走两步就可以碰见一个,拐个弯还能碰见一群的程度。由于散仙都未被天界授予官爵,久而久之,他们便有了自己的等级分类。从第一重至第七重,越往上法术越厉害。

基本上来说,二三级的散仙比妖高级不了多少。不过隐隐透着几分仙气,会几种简单的驱妖法术而已。往上一些的层次的便是四五,像他们这种仙级的就比较少见。大多都是隐居在天之涯修炼。若运气好,一生也能碰见个一两次。可若要论到他们与二三重的实力之差,只能说是无法相提并论。好比一个是几泉甘露,而另一个却是澎湃汪洋。要想达到他们的境界,必须千锤百炼。过程的艰辛困苦,非一般可以忍受。搞不好,还丢了一身修为。这也就导致了散仙阶级分类越来越悬殊。

散仙中最辉煌的,处于顶峰之巅的便是第七重。我看的那本书里并没有太多记载关于这重的事例,只知道达到第七重的散仙十分罕见。几乎可以算是屈指可数了。

因此,像我们这种年幼时便能有幸见到第六重的仙人,可以说是三生有幸了。

但我却不以为然。散仙那种东西,大街上到处都是,不就是高了几个层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上次在我们几个还合伙戏弄了一个醉酒的散仙。他当时醉醺醺的,居然跑到私塾里面去表演穿墙术。于是我便把他领到院子里那颗最粗壮的梧桐树前,一本正经告诉他让他给我们表演。他醉的厉害,脚步迷离,居然还真撞了上去……然后就倒了下来,再也不省人事了。让我们乐了好几天。

澈忿忿,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我:那二三重的能和这第六重的比吗?他们可都是通过自己的修为一步步达到这个境界的!你不识好歹!

我惊讶,慌忙拽他衣袖:你不会也想修仙吧?!爹爹可是说过明确禁止的!

他翻白眼,噘嘴嘟囔:那你未来夫君还是天上仙君呢……

什么君?我没听太清,表情迷茫。凑过头去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有。进来。

一道沉稳的喊声自屋内传来,我心中咯噔一声:惨了!被爹爹发现了!顿时百般不情愿,也没了兴趣追问他到底说了什么,垂头丧气的绕进大厅。

进去以后,这才瞥见那第六重散仙的模样。

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束着高高的发冠,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一身浅紫色长袍都快垂在了地上,却有着说不出的气韵。修长的指间还玩弄着一把通体盈透的玉扇,似有若无的扇着,明明是有些魅惑的神情,却仙气十足。我撇嘴,心中一阵腹诽:修仙修到这个程度,明明都该是个老头子了,居然还敢变化成这么年轻的模样。真是不害臊。

他忽就笑了出来,略显紫色的眸里多了几分笑意。慢慢开口道:修仙者的年龄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大小姐连这点都不知道吗?我二十四岁得仙,自然,容貌应当也是二十四岁。可不是,他顿了顿,狡黠的扬了扬嘴角,什么老头子。

我惊讶,良久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怎么可以偷窥我心声?

在下不才。他摇了摇手中的玉扇,扬眉道:主修的,便是窥心术。

我气结,瞪眼,忿忿的跑向爹爹道:这人来作甚?

阿爹瞥了我一眼,摸摸我的头,眼含深意,并不说话。

那人上前一步,轻轻收起扇子:千实不相瞒,此番前来,实为提亲二字。

他微微额首,扬了半边嘴角:十二年前,在下曾和云主定了婚约。将于十六年后,迎娶卅云天大小姐于天界。光阴幽转,眨眼只剩四年。而今日冒昧前来,是因为众多仙界好友,商讨出了一个天赐的成亲佳日,便赶来提亲。还望云主可不要责怪太过唐突。说罢,他转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我,眼里含了戏谑之意:小丫头,你小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

我震惊,脑海里徘徊尽是婚约二字。婚约?阿爹居然都不告诉我早就有婚约?不对……我的婚姻对象不会是眼前这人吧?我咬嘴唇,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他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吧?我才十二岁啊!他都不知道是多少个二十四了!

眼前那人的脸莫名的绿了绿,他扬了扬玉扇,眼神幽幽:你觉得呢?

我盯着他的脸,以我十二岁的审美眼光将他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坚定无比的摇了摇头,视死如归:不嫁,我不嫁。

他刷的一声收起玉扇,捏起我的脸:小丫头你真是……,忽而顿了顿,直起身子,手移到我头上,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罢了,你尚为年少,我不跟你计较。毕竟,他向我挑了挑眉,将来都是一家人的。

我抖了抖,被他那故作深情的眼神恶心的起一身起鸡皮疙瘩,忿忿拍开他的手,刚准备骂他,他就越过了我,向阿爹拱了拱手道:四年后九月初二,乃神赐佳日。尔等众人定于那日,携火凤鸾凰,伴勾陈玄武。踏瑶池之水,奏日月星辰。芷羽花席卷卅云天之地,便是有琴入天宫之时。

在下,他抬眸,嘴角笑得漂亮,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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