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春风十里不及你
【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开始这一段旅程。我只知道，那是我人生当中经历的，最美好的一次出游。】
坐在飞赴东京的航班上，苏意唯仍有些惊魂未定。
看了看一旁靠着颈枕眼神迷茫的人，有些着恼，但更多是不解。
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
“你如果特别忙的话，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去旅行的啊！”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傅司南瞬间被拉回现实，他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了什么。
“我不忙啊。”
“那我们度个假为什么搞得跟逃难一样？”从得知要出去旅行、请假、收拾行李、订票，只用了不到24小时，幸亏她的护照是现成的。
说来好笑，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眼攻略。
更好笑的是，除了知道目的地是日本之外，两人对要去的具体景点一无所知。
对于什么事情都喜欢井井有条的苏意唯来说，真跟没穿内裤一样毫无安全感。
“你说这跟跑路有什么区别？”
苏意唯这个用词让他想起曾嵘那天在看守所的警告，眸光黯了黯，却又马上恢复开朗神色。
“就想着人生苦短嘛，要及时行乐，有想法就要第一时间实践。”
充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苏意唯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那好歹也要确定一下目的地，定一下行程啊！就这样贸贸然飞过去，第一站去哪儿，吃什么玩什么都不知道，哪叫什么旅行啊？！”
“还记得上次我们睡过头到锦溪吗？也是没计划，但吃的玩的都不错啊。”傅司南伸手拍拍苏意唯的肩膀，“有时候，人生就是需要随性点。”
“大哥，锦溪是国内，说中文的好吗？！”苏意唯差点给跪了，“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不说，关键是语言不通啊！你讲一车话，人家当你放的是屁，纯属鸡同鸭讲有没有！”
一想到在异乡街头要跟人比手画脚，头皮就开始隐隐发麻。
“女孩子讲话别那么粗鲁！放心吧，英文全世界都通用的。再不然，还可以写中文字交流。”
苏意唯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但看傅司南满脸无所谓的样子，也就放弃了跟他理论的打算。
她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本《日本旅游攻略》，靠在椅背上，认认真真研读起来。
安静了没三分钟，傅司南觉得无聊，用手肘捅捅她。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当然有啊！阪神甲子园、秋叶原、京都、静冈，想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苏意唯头也没抬，兀自翻着手中的攻略。
“那我陪你都走一次好不好？”
“你被辞退了？”诧异地抬眼望他，“还是公司不用你再去上班了？”
“我倒是也想，一劳永逸，真那样，就先放个一年长假再说。”
“那你还是现在躺下做梦比较快。”
没有理会她的吐槽，傅司南抽过她手中的书，放在一边。
“来，跟我说说，为什么想去哪些地方？”
对于阅读突然被打断，苏意唯并没恼，反倒歪着头很认真地回答。
“因为小时候漫画看太多，几乎每一部都有个撼动人心的地标，久而久之，都攒在心里了。就想着，哪天如果真的能去日本，一定要从头到尾走一次。”苏意唯眼睛亮晶晶的，“你说，这算不算梦想？”
“你第一站想去哪儿？”傅司南摊平手掌，示意对方把手放上来。
“去坐新干线吧。”苏意唯并没怎么犹豫，就把手放了上去，两人十指交扣。
“为什么？”这下轮到傅司南惊讶了，新干线他坐过很多次，并没觉出什么特殊啊，不过就是个交通工具罢了。
“因为大部分漫画剧情都跟新干线有关啊！”提到这个，像是一下子被戳到兴奋点，“柯南里平均十多集就会出现一次，达也他们最后去甲子园坐新干线还路过了静冈，秒速五厘米男主角坐新干线去找女主角那一幕，我简直要泪崩了！”
她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叙述着。
“那就去坐吧。”认识苏意唯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平时下班之后的消遣娱乐都是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将她原本的世界展开给他看，他想要全部都抓住。
毕竟，他们剩的时间不多。
东京有两座机场，羽田机场国内航线比较多，但距离新干线比较近，而他们的航班则落在了成田机场。
拎着并不算多的行李随人群缓缓走出来，欢迎牌和荧幕提示虽然都是熟悉的方块字，但总觉得有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陌生。
空出来的左手忍不住搭上傅司南的。
“感觉一下子就剩我俩相依为命了。”
笑着反手搂住苏意唯的肩膀：“别担心，都交给我吧。”
走出机场，苏意唯望着前面的路犯了难。
“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你不是要搭新干线吗？从这里出去，坐机场大巴或者电车，都直达东京站，到那里可以坐东海道新干线。”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苏意唯瞠目结舌，“我看了半天攻略，都没搞明白。”
“之前出差来过几次。”
“那你刚才不说！”气不过用手里的攻略拍了他一下，“亏我在飞机上像背书那样研究行程。”
“你又没问。”傅司南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想理他，苏意唯直觉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刚刚你说我们要去坐东海道新干线？那好像是去大阪的！”
“你在飞机上不是说想去大阪吗？”傅司南奇怪地望着她，“这才一小时就变卦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没有，我是觉得，500多公里距离，要坐两三个小时呢。况且我们又没定下来其他目的地，万一还要回来呢，岂不是很折腾？”
“那你的意思？”
烦躁地把手里的攻略又丢回包包。
“我就是不知道！来之前也没时间仔细研究过线路。”苏意唯满脸懊恼的样子看，想到这个，又要卯足炮火冲傅司南发作，吓得对方忙一把揽过她。
“得得得，姑奶奶，您别心烦，所有行程都交给小的处理，包您把想去的地方都逛一遍，这总行了吧。”
略带怀疑地看看他。
“你行不行啊？”
“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么？”一语双关地回了一句，不出意外把苏意唯逼红了脸，也成功阻止了她的聒噪。
傅司南暗想，要早知道这招儿管用，他早就开黄腔了。
最后，他们一起去坐了“Narita Express”。
那是成田特快电车，也算是机场主要交通工具之一，洁白干净的车厢让人一下子心生好感。
“这上面说，大概有一个小时就能到东京站。”翻着小册子，苏意唯努力辨认着她认识的字眼。
“嗯，要不要睡一会儿？”
“开玩笑，好容易来旅行，谁要睡觉？”
她东看看西看看，兴奋得好似小学生春游般。
“那我能请问一下，这位导游小姐，我们等下到了东京站之后，要搭新干线去哪里？”
“你不是说全权交给你负责吗？”苏意唯一下子惊恐起来，“你没有计划，那等等，我们先别上车，我先看看都途径什么站。”
说着就掏出手机，心里暗想幸亏出门之前开通了国际漫游。
傅司南眼疾手快一把把手机抢过来。
“不用查那些，等我们上了新干线之后，你想在哪站下，就在哪站下。”
“这位亲，我是踏实缜密的金牛座啊，这种随性实在不是我的style。”苏意唯哀叫着被傅司南拖上成田特快，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不过在上新干线之前，她的心情马上多云转晴。因为在东京站附近，他们买到了看上去可爱又美味的便当。
在飞机上饿了足足两个小时，又在电车上消耗了一小时，肠胃早已揭竿起义。此刻有了食物，心情自然迥然不同。
将一个炸猪排便当分食干净，傅司南显然意犹未尽。
“我们干嘛非得可怜兮兮就买一个便当。”
“你懂什么，沿途好多补给车站，要留点肚子给未知的惊喜啊。”将狼藉的餐盒收拾干净，她抽了张纸巾擦手，“再说，据说新干线沿途特别美，边欣赏边吃这些人间烟火太煞风景。”
事实证明，苏意唯所言非虚。
过了新富士站，进入静冈范畴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那天天气极好，阳光明媚，远处的富士山映衬着蓝天白云，厚雪如一顶帽子般罩在头上，说不出地雄浑壮阔。
而车子两侧的樱花已开到荼蘼，随风飘落的花瓣伴随着将至尾声的春光，让人有些贪慕，又有些留恋。
往后许多年，苏意唯都忘不了那一幕。
傅司南就在对面座位上。
随着列车疾驰前进，他的脸被窗外细碎的樱花定格成风景。
温润如玉的男孩子对她低眉浅笑，那笑容，灿烂了整季韶光。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苏意唯，做出了人生第二个冲动决定。
他们提前在静冈站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