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今天只有两千字

一本旧书摊在那里,积满了灰尘。

掀开一页就会被灰尘迷眼,甚至可能因为铺面的灰尘而咳嗽,而无法好好呼吸。

只是……当你掀开这本书,你觉得灰尘让你难过,于旁人来说,这根本是无所谓的。或者是因为旁人根本触及不到这灰尘,或者是,即便触及到,也不一定会有那般大的反应。

方淮一直担忧的,所谓的悖伦之事……叶天歌原本就是不在乎的。

叶天歌原本在乎的,就只是方淮独立承担着太多事情。他眼见方淮叫过往缚于一道深渊之中,却无力替方淮解脱。他恼的是方淮不告诉他,恨的是他帮不了方淮。

到后来,他二人关系揭破,先离开的亦是方淮……不待他说什么,方淮便离开了——这是方淮给他创设条件,叫他有时间考虑清楚,整理如乱麻一般的思绪,也是方淮的一种刻意的逃避。

他二人曾经有过一次分开的经历,那次分开再逢之后,叶天歌本以为这就是最后一次分别了,却不想后来,他们差点已经成为了生死永别的对象。

……这一次,无论怎样,他再也不肯放手了。

“从前我也有很多秘密,也许大部分你都知道,但是你没有去追问我的秘密,我却不停地追问你,虽然是我的错,但你不准怨我。”

“我怎么会怨你呢,”方淮微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坐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要叫我……卸下一些担子给你。”

“我已经想得清楚,有些事情,若该我知道,便我不问,便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有些事情,若不该我知道,便我不问,便你不说,我也同样不会知道。”

这一句话落地,两厢同时静默,在这一刻,仿佛有无声岁月绽放在此地,结成一朵温柔的花,并不迷人眼目,却叫人觉得温暖。

方淮的手与叶天歌的手紧紧扣在一处。

方淮的心与叶天歌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那天我就藏在笼水城的偏殿里,我并没有走,直到看到你远远离开,我才从偏殿出来,随后我离开笼水城,去了另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

“十七年前洛城爆发了血战,引线却早在几百年前已经埋下。

当时的雪国与大夏,本是友好邻邦,却在旦夕之间转友为敌。

与雪国相比,当时的大夏还是脆弱的,在雪国二十万大军的攻伐下,大夏很快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随着方淮的讲述,叶天歌的眼前仿佛出现一片繁华的景象,而后那景象迅速凋尽,仿佛一树梨花——忽而便全数被大风刮落。

从此伤了春景,败了梨花,再不复如昨的美。

笼水城的偏殿本来是有人居住的。

那人就叫百里而渔,其实也就是如今的百里临溪。

他本来生活在南域,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当时的雪国的王偶时去南域巡视,一眼看到他便再挪不动眼光。

他将百里而渔带至雪国王宫,又担忧百里而渔会受到后宫算计的纷扰,于是特意为他在雪国边境上铸造了这一座宫殿,是金屋藏娇,也是为了困缚于他。

正殿里有雪国的王的印迹,百里而渔平时便只住在偏殿里——他始终不愿意被人困于一域,只他头脑并不愚笨,知道贸然行事定然无法逃脱——直到那一日,一个人自大夏边境向雪国边境走来,那人浑身浴着鲜血,叫人觉得可怖,而百里而渔却知道,自己离开的机会来了。

他悄悄地从宫殿里出来,跟上了那个人。

只是悄悄跟着那个人没多久,他就已经被那人发现。

那人身上杀气虽重,看起来却十分轻佻,“美人,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百里而渔知道这叫假痴不癫,更明白与这种人不可以耍心计,于是他只是实话实说,“我被雪国的王囚在此处,我想离开,我觉得你可以帮我达成这个目标。”

“你说的没错,我是可以帮你达成这个目标,”那人微微一笑,带出一丝邪气,“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是大夏皇室之人,你心中最恨的就是雪国的人。”

“大夏与雪国是友好邻邦,我既然是大夏皇室之人,又怎么会恨我邻邦之人?并且,你又怎会知道我是大夏皇室之人?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不是别国派来的离间之人?”

百里而渔懒得解释,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那人,随后冷冷说一句“信不信由你”,就不再解释,只默默跟着他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你说出来这句话之后,我突然就愿意相信你了。”

百里而渔别过头去,“那是你的事,左右与我无关。”

“哈,生气了?”

“与你无关。”

那人将沾满鲜血的剑收入剑鞘中,将一身沾满鲜血的、绣着四爪金龙的外袍脱下来,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手,随后他便揽上百里而渔的肩,“你是因为我这身衣服……才认定我是大夏皇室之人的吧?”

“大夏皇室子嗣稀少,能着四爪团龙外袍的只有三人,只是如你这般嗜杀的,就只有一人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个‘杀神’,所以你的判断也没错,我确实能带你出了这里……只是,你看起来似乎……尤其被雪国的王重视着,”那人忽然邪邪地一笑,“即便出了这里,你若不在我身边,即便是到了大夏,他也是可以将你抓回去的。”

“你求的是自由,但是显而易见,你是求不了自由了。”

百里而渔将腰板挺得极直,“我怎么会不自由?”

那人仍笑,“愿闻其详。”

“今日出了这里,我若跟着你走,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这算得上是我不自由。”百里而渔轻轻一笑,嘴角只略微扬起一点点,竟显出十分魅惑的弧度,“只是,若是你跟着我走呢?”

“哦,你想驾驭我?”

“不是我驾驭你,是你臣服于我。”

那人已经用手捏紧百里而渔的手腕,一副轻佻的脸上多了十分狠戾,“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臣服于你呢?”

“没有理由。”百里而渔形容不动,仿佛那人那双手并没有加诸到他下巴上一样,他甚至极得意地抛出一个眼神,“因为你会臣服,所以你会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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