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嵘卮……”沐羽第一次主动地拥住他，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脸颊划过的泪水渐渐晕湿他的前襟，她的主动让他心花怒放，他满眼都是她感动落泪的美丽，她的心终于……
终于还是欺骗他……
嵘卮冷眼看着方才不过片刻前还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此时却已经越过几步，与他默然相对。
他的背后正深深地埋着她亲手刺入的蟠龙刺，那是仙界之主专有的降仙圣物之一，他知道蟠龙刺的用途，他也知道，纵使他现在血流成河，也丝毫不会威胁到他一丝一毫，可是她不知道，不是吗？她不知道，那毫不犹豫的力道，才是真正的芒刺在背，她天真的以为蟠龙刺依旧是克制他的，所以不惜又一次欺骗他，靠近他，伤害他……
嵘卮困惑了，他越发深邃的眼眸如同饥饿的猛兽发现了猎物般，死死地锁住沐羽，她……开始让他困惑了……
沐羽漠然的注视着他，那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是疏离，更是压迫。她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但是她亦不确定蟠龙刺之于嵘卮，还有没有用，但是看眼下他苍白异常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她不确定方才绽放在她眼前的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笑容，是不是真的出现在那张脸上，也更加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被锁住了力量……
“痛。”短促的一个字，嵘卮沉眉，亦是在那话音未落的片刻间，他消失了。
在沐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突然躁动的眼神，没有明白他的一个“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便消失了，快的让她竟有些怅然，若失……
她几乎都已经做好要和他动手的准备了，他却逃了……
沐羽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悬崖上的寒风已经是那么的刺骨了，夜沉了下来。
她移步，既然他走了，她也该回去了。
单薄的衣裳根本不能抵御夜风的欺凌，她勉力咽下有些发软的双腿因快步而传来的不适，迎上心头的是紧紧包裹她的霸道的温暖，可惜那温暖被越发肆意的寒风吞噬殆尽，她环抱双臂，抿紧双唇。
他已经走了，不会发现她，其实是真的想起来了，她会骗人，她的心却不会。
“锦书……嵘卮……”
四个人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凄凉，莫琪龙掌心握着的白纸上，寥寥的几笔墨迹已经被他掌心的汗晕开。
当他端起那只空碗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到这张不过巴掌大的纸，上面短短的几个字，让他失手打碎了碗。
刺耳的响声自是引起了其他几人的警觉，只是他们亦是无能为力。
若是羽儿回不来了……
他们在村口一直守着，按着羽儿指示……
四个人谁都不敢开口，心中层出不穷也克制不住的臆测猜想，他们谁都看得出来彼此忍耐和担心，但谁都不先开口，怕一开口，就当真会发生……
朦胧的月色诡异的椅着树影，沐羽脚步不稳的踉跄前行。她的手紧紧地捂住靠近心口的地方，那么突然涌动的痛，让她舒展不开眉心。
遥遥的便看见那几个高大地身影在黑暗中屹立，她不安的心情渐渐地被释放，只是那股无法抗拒的疼痛让她无法若无其事的走到他们面前，让他们也安下心来。
那种疼痛，不是刺骨的折磨，更不是灼烧钻心的中伤，那是如同已经化脓般的恶瘤，痛，而且让她束手无策。
沐羽挫败的垂下双臂，那涌动的力量似乎以为她在示弱，好似无能为力只能投降的般的讯号居然让那股恼人的痛苦渐渐平息，像极了一个被孕育腹中的婴孩心满意足的和母亲逗耍后知道母亲已经莫可奈何了，才不再作怪乱动。
沐羽按下心中的疑惑，才快步上前，不想再拖延时间。
逍遥峰其实离璟城不算很远了。
四个人，两匹马，一驾马车。不过两日的光景，便已经到了璟城的郊外。
冬天来了，纵然是四季如春的璟城，也开始飞雪染霜。
一直昏睡着的沐羽在降龙的轻唤下，撩开车帘，一眼便看见的是漫天飘雪的天地，再一转眸，高大的城墙上薄薄的积了层白色，泛着黄色的城门紧闭，浩然天地间唯有他们一行寥寥几人，空荡中阻隔出天地之间的间隔，突兀了一片不正常的安宁。
沐羽不理会一甘男人们的劝告和担心，她执意下车而行。
“羽儿，天太冷了……”跟随沐羽其后，也跳下车的莫琪龙伸手想要拉回沐羽，沐羽淡漠的回首，那一抹清冷的眸光，堪堪让莫琪龙伸出的手僵在了当下。
“下雪了，一年又一年……”沐羽也似染上微霜的薄唇轻轻浮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谁柔声呢喃着，“去了，来了，再去……谁都逃不过……”
“羽儿，没有什么逃不过，疑惑的终会释怀，困顿的也不过辗转几时，你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吗？”降龙从雾玄觉的手中接过白锦滚边的紫金披风，轻轻的为沐羽搭上肩，那慈父般厚重的温暖立时将沐羽浑身包裹，沐羽有些狼狈的躲闪掉降龙坚定地视线，那久违的感觉勾起她已经开始僵硬生涩的记忆，她不自然的勾了勾唇，故作轻松地移开注意，“璟城已到，这城门一开，城里的人，可知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他们呢？”
“生，”雾玄觉沉默已久，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握住锦袖下沐羽温热的小手，拉过她，带着几分迫意，他带着她大步向那紧闭的城门而去，错身而过之间，他那双隐隐掩藏了银色的星眸饶有深意的划过沐羽的视线，“或者死，羽儿，带我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不要赶我走，也不要从我的身边逃开……所有的人的命运，不过就是生，要么死，最简单的也最难看破的……得不到是因为放不开，这一生，最让我庆幸的便是能在还没有错过你的时候，就读懂了自己一生的等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