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放弃生命

她是傻子吗?她是傻子吗?她怎么会是傻子。她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发现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她怎么会没有想到是什么。

只是,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骗自己,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只是自己摔了一跤,只是如此而已。

蓝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的心现在是什么滋味。

原来,妈妈抱着的孝不是她,而是她的孩子吗?躺在病床上醒来的那一刻,总觉得自己遗失了什么东西,遗失了一样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条小生命吗?

孩子,妈妈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却已经离我远去了吗?

蓝朝着医院外面走去。外面阳光普照,她却忽然睁不开眼。看不到眼前的一切。

凌锐靠在机车旁,等着可儿下来。其实很想上去看看她,但他知道,他不是受欢迎的人,至少在雷的眼里。他是他的情敌不是吗?而他,也不想看到他们深情默默的样子,那会让他的心如裂开般痛。

眼前影子一晃,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医院大门。他自嘲地笑了笑,在想什么?真得这么想她吗?都出现幻觉了。

刚摘下墨镜,却看到可儿一阵慌乱地跑出来。

“小锐……小锐……”可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得更是没有办法说清楚一句话。

“干什么?有色狼追你吗?”凌锐看着她那副样子,笑着问她。

“不……不是啊……”可儿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你有没有见到蓝……有没有见到她啊?……蓝不见了。”

凌锐怔了下:“你不会上去到现在还没见过吧?”

“不……不是,我刚离开一会儿,去给花换了瓶水,到病房……她……她就不见了……我问过护士站的人了,她们都没有见过,也没见到雷,不知道去哪了……小锐?小锐你去哪啊?”可儿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凌锐朝着大门外奔去。她急忙跑着跟了上去……

可儿这辈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目睹的车祸,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是那么熟悉的就在身边的人。

她看到凌锐冲了上去,看到他一把推开了站在路中央的蓝,看到蓝跌坐在路的边上,看到那辆疾驰的车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看到凌锐如被抛出去的物体般腾空而起,接着摔落在对面的车道上,闷闷的一声响,对面而来的车子来不及刹车,就这样辗住了凌锐的身体,从他身上辗了过去。

可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画面,呆若木鸡地站在路边,甚至都忘了发出惊呼声。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看到医院里的穿着白大褂的人冲了出来,加入了人群中,她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小锐……小锐……”她从心底发出的声音,混浊而低钝。

“小锐……”可儿像忽然清醒了般,尖叫着拨开重重人群,冲了进去……

蓝忽觉得一股重力将她推出好远,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坐在马路边上。看到面前飞驰而过的车辆,看到车子撞上人后斜到了一边,又看到了被撞的人如抛物线般重重掉落地面,被对面飞快而来的车子压过身子。

她呆了。车子压过了身子,是不是……是不是都压碎了??

“小锐……”忽然的一声尖叫,惊醒了跌坐地上的蓝,她醒了,她彻底清醒了。刚才发生的事,刚才发生的事……蓝一下子站了起来,忽地,她又如片飘落的树叶般跌了下去。

“蓝……蓝……”雷刚好看到她飘落下去的身影,一个疾驰,伸手搂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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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一阵混乱,急诊室的医生护士都忙着抢救病人。

刚才的车祸,就属那被压在车子下面的人伤得重了点,其余的人包括司机都只是撞破了点皮。

可儿站在急诊室外一直不停得抖着。她拼命压制住自己,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了似的,抖得更厉害了。

雷安置好了蓝,医生说只是身体还没复原,又受了刺激,所以晕了过去。躺一会应该没事了。

雷想不到他刚离开了一会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蓝为什么会跑出医院呢?凌锐又怎么会被车子撞了呢?不过看得出,凌锐是为了救蓝而被车撞了的。

那个电话,是负责送宋以然去机场的人打来的。说是宋以然晕倒了,现正在机场医院里。

雷烦躁地扒了下头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蓝,走了出去。走到可儿身边,看到她浑身颤抖的样子,他搂过她将她按入坐位。

“别担心,凌锐会没事的。”

走廊上响起焦急的脚步声,雷和可儿望去。是杨洪素和藤原明治。

藤原明治一向冷峻的脸上此刻也多了焦急:“怎么样了?小锐他……怎样了?”

雷向他深深弯了腰:“正在抢救呢。我已叫了美国最好的医生过来……您放心吧。”

“Ray,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杨洪素皱着秀眉看着雷。

雷没有回话,只是低下了头。

又一次等在急诊室外,又一次等在生命的边缘。这一次,能等到什么?又是一个逝去的生命,还是一具半活的躯体,抑或只是颗跳动的心脏呢?

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角的泪水没有干过。总算,还可以流下眼泪。可是这些泪,是拿小锐的命换来的。这些泪,再多又有何意义?

她从来没有如此刻般讨厌自己,从来没有。为什么她该死地要跑出医院,为什么她该死地没有看到过往的车辆,为什么该死的撞倒的不是她。是她该死,是她啊……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迈克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雷忙上前,藤原明治,杨洪素,可儿都慌忙围了上去。

“迈克?”雷盯着迈克将那口罩准确无误地扔入垃圾箱,对于他的沉默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了?到底怎样了?”可儿沉不住气,红红的眼睛还没停止过流泪。

“我儿子怎样了?”反倒藤原明治一副镇定的表情,缓缓开口。

迈克看了一眼围在他周围的人,转向雷:“双侧肾脏被压坏,急需要换肾……”

“那……那就是说小锐还有得救,是吗?”可儿拖住迈克的手焦急地问道。

“如果没有匹配的肾源,一样没得救。”迈克看着可儿,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漂亮的女人伤心,但那是事实,“而且,就目前来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找到和他相配的肾源的,他的血型是RH阴性血,很稀少,而他是拖不长的……”他又一次残忍地说出事实。

雷沉默了,可儿沉默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藤原明治示意杨洪素推着出去。他要去透透气。怎么都没有想到小锐会遭此劫难。他该怎么跟他的母亲交代,该怎么跟疼爱他的祖父交代。他,是否要将他带回日本去。

迈克看着面前的雷,拍了拍他的肩膀:“Ray,为什么每次你叫我来总是换这换那呢?全球征集吧……希望他能拖到有肾源的那一天……”说完,迈克转身离去。

蓝站在走廊的转弯处,听着他们的谈话,似乎觉得思想和灵魂脱离了般。小锐没得救了吗?因为她,因为救她,所以牺牲了他。她的这一生,到底在欠多少人情债,她的这一生,到底要让她如何活下去。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血型是RH阴性血,很稀少……”

蓝无神的眼睛忽地一亮。RH阴性?RH阴性。这是不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是不是她欠小锐欠得太多了,老天都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按排了这么巧合的事呢?蓝的内心一阵狂喜,忙朝着医生办公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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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之外,蓝和小锐的肾源居然是如此相配。蓝为此高兴了好久好久。

“真的吗?真的吗?医生?”

“是的,蓝小姐,想不到你和藤原先生的肾源会如此匹配……我立即告诉藤原先生的父亲和雷总他们这个好消息……”小锐的主治医师也异常兴奋,忙拿起一边的电话机就要打电话。

“请您等等……”蓝忙按住了主治医师的手。

医生诧异得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请您……帮我隐瞒我是捐赠人好吗?”蓝看着医生轻轻地说道,她知道如果让小锐知道了捐肾的人是她,他一定不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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