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宫
宇文浩轩催动内力,弹指将帐内的烛火熄灭,静坐在床沿看着沉睡安静的夕芫,月光洒在他神色温柔的脸上,掩去凌厉的棱角,只余一片和润怜惜。
天际渐渐显出一丝灰白,边塞没有日光的照射的清晨,格外寒冷,宇文浩轩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夕芫身上,夕芫努了努嘴梦呓一句,翻身继续熟睡。
宇文浩轩轻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拂去她粘在嘴唇上的发丝,眼神温柔的如一汪清泉。
可突然他的笑容迅速隐去,身形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蹿出帐篷,手指闪电般扣住帐外之人颈间的命脉。
被制住的人身穿灰色劲装,以黑巾附面,满身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赶了许久的路。
“皇上请手下留情!”灰衣人亟亟的叫道。
宇文浩轩定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暗卫,便松开手指问,冷冷的问道,“找到人了吗?”
灰衣人面色愧疚的低下头,“回皇上,还未发现夏公子的踪迹。”
“没找到回来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因为怕吵醒夕芫宇文浩轩极力的压低了声音,可依然挡不住奔涌的怒火。
灰衣人被他的气势震慑,双膝跪地道,“属下一直尽力搜寻,不敢马虎,可始终没有发现夏公子的踪迹,只在一片带血的草丛中找到了这个。”
灰衣人跪地将手中之物举国头顶,宇文浩轩拿过来用衣袖擦掉上半干的血迹,心突地一沉。
这是一把扇子,正是夏子昭从不离身的销古扇,扇身上满是脏污的血迹,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宇文浩轩太熟悉这把销古扇了,从前与夏子昭切磋武艺时,曾与这把扇交过无数次手,拿在掌中是便已有了九分的肯定,只是他还不死心,把血迹全部擦干净后,心顿时沉入谷底。
这把销古扇夏子昭自幼贴身携带,只要有一丝力气也不会弃之不顾,宇文浩轩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让夏子昭连防身的武器都丢掉。
见他看着那把扇子不说话,灰衣人壮着胆子谏言道,“皇上,依各种迹象看来,夏公子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现下各地的形势都很紧张,人手也不足,是不是可以从这里抽调一些···”
灰衣人刚说了一半,抬头看向宇文浩轩时,被宇文浩轩凌厉的眼神吓得一凛,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能在暗卫中担任小头领,也是极会看眼色之人,虽然对夏子昭和宇文浩轩的关系不知情,可从宇文浩轩的反应中也看出了一二,灰衣人语锋急转,识趣的表了一番决心后,胆战心惊的退了下去。
宇文浩轩站在帐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面无表情,握着销古扇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多年来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早已习惯将所有的情绪和喜好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轻易知晓,没有人分享他的喜悦,更没有人能分担他的痛苦,无论喜与悲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突然觉得很疲惫,有股想要逃离的冲动,转头透过帐帘的缝隙看向床榻上的夕芫,宇文浩轩的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丝弧度,抬步向帐内走去。
可刚掀开帐帘,便听见操练场方向传来的一阵雄壮的吼声,循声望去,只见操练场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数以万计的士兵,乌胄银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宇文浩轩胸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血气喷涌而入,沙场上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热血男儿,哪一个没有父母亲人?哪一个不是正当韶华?而自己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为一己之私弃这些将士臣民与不顾?
看了看帐内的夕芫,又望向操练场,宇文浩轩面上的浮躁慢慢沉寂,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默默走回帐内,看着熟睡的夕芫,沉默了许久后终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出帐篷。
夕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抹孤寂离去的背影,眼角滑落一颗泪,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可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塞北没有春天,直到夏季来临天气才开始转暖,由于不能暴露身份,夕芫必须整日呆在帐中,只过了有短短十几日,可她却觉得像过了十年一样漫长。
宇文浩轩极少有时间陪她,即使是在离宫数千里的边关,每日加急奏报也会不断的从上京快马送达,有时一连数天也见不到宇文浩轩的一面。
军中没有可供差使的婢女,所以她的饮食起居只有雪春一个人照顾,雪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难挤出时间来与她闲聊,倒是王宝络经常来探望,虽然两人的性格差异很大,注定成不了挚友,可王宝络的爽利却让卧床养伤的夕芫心情好了很多。
如今各国间的平衡发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成国日渐强大,暗中笼络匈奴,与很多小国也多有联系,已经有了与姜国对抗的实力,只要时机成熟便会立刻发难。
朝中的情势也越来越紧张,各部势力蠢蠢欲动,似乎都在寻机做些什么,这种情形宇文浩轩不能离朝太久,夕芫的伤日渐好转后便随圣驾一起启程回京。
回上京的路途宇文浩轩并没有与来时一样微服赶路,而是摆出浩大的皇家仪仗,所经之处平民百姓无不避让,一路畅通无阻,仅用了十几日就抵达上京。
仪仗进入京城后,夕芫便扮作护卫混在了队伍之中,由于脚伤还未痊愈,加之有孕在身,宇文浩轩为了照顾她,故意将行进速度压得极慢,从城门走到宫门竟用了一个多时辰。
宫妃和朝臣为了迎接圣驾,从清晨起便候在璋庆门外,整整站了一上午,朝臣中除了一些年迈者其他的都还撑得住,可整日处尊养优的嫔妃们却十分吃不消了,尤其是那些盛装打扮的,一身行头就有二三十斤重,顶着站了一上午,有的直接晕厥过去,本是想在皇帝面前露脸,结果却被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抬回内宫,成了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