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声惊人

第七章

入夜,檐下并排灯笼下灯火亮起,映下石阶上一片艳艳的容光。适时屋里笑声连连而出,歌舞升平,可想而知那是一番别样热闹的景象。

若沫止步于门外,稍稍抬眼看门匾上头,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霍然眼前竟顿时觉得疏远非常。至此,若沫心中轻笑,到底是清竹苑待得久了,现在再步进笙歌之地,心中总是不大能坦然随之。

“王妃,咱得赶紧入宴了。”花琪在一旁小声提醒着,这一趟她们耽搁了些时候,虽说不至于误了时辰,但迟迟未到总是要遭人推说一番的。看着不说话的若沫,花琪上前一步,继续提醒着,“怕是耽搁久了,王爷要生气了。”

这话是提醒她了,说来,昨晚她与霍策天是不欢而散的。忽而,若沫轻笑,可不知今晚会有怎么事要发生了?

“进去吧。”

聚华园,一如以往那般玹宏大气,正厅中央那空敞的大理石地板上,此刻正是供着那盈盈起舞的舞娘尽情舞着。那艳丽美娘子的舞姿时而宛转如流水,时而妩媚如蛇妖,可谓是人舞美至极,可夺观者心弦。

处于艳丽如百花开的舞娘之最末端,高高傲视而下之人,那便是冷峻如神诋一般的男子。狭长丹凤眼中夹着一丝慵懒的惬意,多少给人一些意味阑珊的冰冷之感,奈何他又偏偏嘴角边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从容淡寡,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邪魅万分。

在他一侧,是巧笑如花的玲妃,时不时凑近他耳边低声说着些话,面容羞赧而幸喜。而高座底下,坐在左右两旁的分别是郑新华及胡妍言,妆容精致,盛装而饰,时而抬眼看去高座之上,面容染上几分失落及嫉妒。

若沫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屋子人的动静,站立许久,并未能让人十注意到。其实也不是没注意到,只不过多半是不待见她,有意而为之罢了。就比如座上的霍策天,虽看似一副沉醉于笙歌烟雾里的模样,实则在若沫踏脚进门那一刻,他便一眼瞧见了,只是依然不做声。

无人待见她,这点眼色若沫还是有的。嘴边溢出一丝清浅的笑,抬眸看去高座之上,隔着中央那么活色兴舞的妩媚娘子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臣妾给王爷请安。”

细腻清脆的声音响起引得人注意,但那声音很快淹没在丝竹乐声里,片刻无影无踪。

没人回应,似乎压根没能有人注意到一般,丝竹乐声依旧,艳舞依旧。

花琪面色有些僵硬,看去周遭笑语依旧的人,似乎真是没能看见她们一般。花琪瞪圆眼,再看去旁座的郑馨华与胡妍言,两人眼色满带讥讽故意视而不见。那两个贱人,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花琪脸色有些难堪,切切看去若沫,“王妃……”

奈何,抬眼看之时让花琪吃惊,此刻若沫脸上非但并无难堪之色,反而清唇浅笑,十分的优雅自在,仿佛并无事情发生一般。那眸底星光点点,笑而不语,最是淡雅。倘若这点难堪都经受不住,那她今晚乃至以后都是不用来了。

“臣妾给王爷请安。”特地加重一点的嗓音,宛转好听,却还是淹没在声乐中去,不着一丝痕迹。

这一声是能够让人注意到的,手中将剥好的葡萄送去给霍策天,这时听见声音玲妃稍稍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杏眸微微斜下,复而又撇去霍策天一眼,只见他双目暗合,面色淡寡,不置一词。这一刻,她便轻轻笑了,缓缓将手中的葡萄递了过去。

嗬,王爷是这般不待见沈若沫。

适时,郑馨华红唇扬起,那时十分浓重讽刺的笑意。再稍稍抬眼与胡妍言对视一眼,两人笑意更深。

“若换成是我,这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手帕掩着嘴唇,胡妍言小声嗤笑着。“这难得从清竹苑那冷不丁你给的地儿出来,眼下这般,该不丢脸到家了?”

郑馨华轻哼一声,“可见人家脸皮可是厚着呢,王爷都不愿正眼瞧她,也这般死皮赖脸着不走,到底是与咱们是不一样的。”复而再凑近胡妍言,目光霎时变得十分阴狠,沉声道,“总归是王爷都不愿瞧的人,让这人消失了,也省得碍人眼。”

胡妍言轻笑出一声,狐眼亦是精利万分,随之附和上一句,“姐姐此言极是。”

霍策天长眸微闭,眼角余光投去底下那一抹水芙色清丽的身影,面上不露喜怒,只装作一副享乐其中而万事不得知的模样。他就是要看看,沈若沫你到底是有多大能耐。

他冷笑抬眼之时,却只见那人笑得自然,并无意思狼狈之态。恰时,若沫稍稍抬眼看去高座上半躺长椅之上的霍策天,那模样佯似十分沉迷好酒美舞之中不自知的惬意慵懒。其实,她也知道,实际霍策天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此举,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无非要她狼狈无可逃罢了。

可若沫是骨子多硬的一个人,倘若她不愿,是万不能让轻她之人轻易欺了去。

“臣妾给王爷请安!”岿然站立原地不动,若沫开嗓,这一声比前面两声可要响亮得多。

引得那翩翩起舞的舞娘们讪讪停下了舞步,转而惊诧万分地看去开口说话的若沫。就连座上的玲妃以及底下的郑馨华和胡妍言都愣住了,她们这会子愣神倒不是因为那一声出奇嘹亮的问安声,全是因为被这一声里头迫人噤声的气势镇住了。

霍策天猛然睁眼,循声看去那底下从容不迫的人儿,眸中闪过一抹惊喜,他惊艳于她这气势迫人的一声。除了依依,从未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沈若沫,果真好本事啊,他心中冷笑着,那抹惊艳之色很快消逝于眼底而去。

长臂高高扬起,底下舞娘片刻便安分退下。

“来人,赐座。”

语气如此笃定自然,对方才的一切丝毫不搪塞解释,只是冷眸稍稍斜下看去底下的人一眼,便让人安分识趣了。

实际,他此举多少有些幼稚了,想让她难堪,除了本意想留心她能耐之外,当中缘由无外乎还有是为着昨晚不悦之事,今儿还顺手将气儿撒在她身上呢。

没错,霍策天这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怪主儿。

看看霍策天一脸的阴沉,收回神色随后,玲妃便才恢复正色,对着霍策天细声笑道,“臣妾瞧着那歌舞声也是太吵了,这不苦了王妃?遣散了才好。”复而,再切切站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再抬眼看去若沫时,细眉紧蹙,脸上那模样是歉意十足的,“人多声杂,未能给王妃请安,还请王妃可不要往心里去了才好。”

此时,眼色十分好的郑馨华胡妍言自然懂得眼下的情形,这两人是上好的作戏者,这一刻面上亦是装出十分惊讶一般的神色来,随即上前附和着,规矩地给若沫行了礼。继而胡妍言巧声开口道,“这舞乱人心神,连王妃到来竟不知,真是罪过了。”

你看看,这两个贱人作戏是多厉害?看着这两人,花琪简直是要气狂了,真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两作势弄腔的女人可憎的嘴脸,眼尖尖笑着俨然就是那守门的两条黑心狗,讨赏时就摇摇尾巴,抢食时巴不得将人咬得骨头不剩。

若沫回以浅浅一笑,低眉细声道,“姐姐们言重了,自然不会。”

各自对视一眼,不发一言,讪讪坐回原位。

晚宴算是开始了,而方才闹剧一般的开场似乎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丝竹乐声继续响起,而霍策天依然是手中杯觞不断,酒席上各色菜式齐备,玲琅满目。既然霍策天不当回事,她心中更不需要介怀,若沫安分地坐于自己席位上,安静无声。

今晚名上说是家宴,其实也不比平常稀奇到哪里去,当中唯一的不寻常,怕就是一堂女人能得以见到她们日思夜想的王爷罢了。为了今晚各院的女人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在上头,且看郑馨华,那一身橙黄雪纱长裙,纱裙朦胧透光,妙曼身子隐隐可见。时而看去霍策天,美眸含情脉脉,可是十分妩媚逗人。

无奈霍策天此刻无心又无意,只是手中的杯觞一杯接一杯,并不作声。这幅沉冷之态,让旁人一时拿捏不准他的心思,连同满腹心思的女人也只能噤声作罢。其实,霍策天眼角时不时瞟去坐在角落旁的若沫,灯光暗淡洒下她那娇妍的脸上,秀色脱俗,面上不笑却胜一席巧笑的女人。

他心中略略沉闷,这一席上的女人哪个不盼望着他能抬眼看看?就数她怪癖,非但不看他,就连他连续几次瞧她都没给他回一眼回来。面色沉冷,只顾着独饮,并不理会旁人。

玲妃瞧出氛围略沉的席间留着几分异样的味道,为了将霍策天心思留住,便又再开口了。

“王爷,臣妾瞧着这舞娘们来去就那么几样,也不甚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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