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央央胭脂红

第十三章

若沫缓缓睁开眼,房阁床幔垂下,梳妆台上玉梨香薰气味与空气缠绕着,清新香甜,着实能让人平静下来。

腿上的疼痛已消去大半,只是还不能随意走动。

左手烫伤的地方也涂了药膏,尽管裹着纱布,但还是能感觉到药上传来丝丝凉意。

“王妃,你醒了。”面上一喜,花琪索性放下手上的水盘,跑到若沫跟前。

若沫忘了是怎么从正殿走回来的,静躺浅眠中,心里头总是忘不了李琏杏最后惨烈的声音。

久久在心,不能平复。

如若他日,是我……

“花琪,扶我起来吧。”

因为膝盖上了药,被纱布缠住,腿上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所以花琪只得把若沫扶在床幔边儿上。

花秀刚从外头回来,见状,也赶紧帮着扶稳,“大夫才说了,刚上好了药,王妃不能多动。”

若沫只笑笑,没说话。

“花琪和王妃可得记着了。”

花秀拉拉床里边的被禄给若沫盖上,大夫也说了,王妃体寒,体质底子也薄,得用心护理着,切莫再冷着身子了。

良久,背靠在床幔边儿上,暗暗眸色,若沫才开口问。

“李琏杏……怎么样了?”

虽然砍去李琏杏双腿的是霍策天,无关于她,但终究是跟自己有着牵扯,心里饶是有些在意。

花秀整被子的手一顿,抿抿嘴,声音有些凝重。

“没了脚,挣扎几下,就死了。”随即手上拉着被禄,又给若沫盖上。

送王妃回碧华园时,路经策王府里铁壁牢房,悄悄看去偏角一处,细细的血就出地面,红艳艳一片。接着,就听见一阵近乎发疯的叫声,其惨烈可见,可听。

花秀当时看到,心里也是紧紧的。

这样的一番话,让若沫的眉心久久不能舒展开来。想想,转瞬发生那么多事,她进策王府才第二天呐。

“未免太血腥。”

花秀抬眼,看着床幔边儿上,王妃花容上满布低沉阴郁,低低眸下,有她的几分忧伤,王妃心地还是太善良。

“策王,年仅十五征战沙场,平定叛乱,安抚边疆远塞,十年战功赫赫,高功权势都是沙场上杀敌饮血得来的,如今权倾朝野的,哪个不是血腥满满?”花秀耐心解释着,不知道这样能否安抚王妃不安的心一分一毫,但此番却是实话。

“血腥满满……”嚼着花秀话里的意味,若沫低眉喃喃道。

照如此说来,爹爹如今左相高位,又是如何?

花秀见王妃沉思,避免王妃又想得太多,对花琪使了个眼神,让她给王妃端来熬好的汤药,“王妃,你别想太多了。”

舀了一口褐黄色的药,送到若沫嘴边。

“也是,想太多了。”

浅浅笑起,张口喝下了嘴边的汤药。

想太多,又有何用?

见王妃不再沉思,喝下了汤药,花秀才终于放下心来。

不是她不愿王妃沉思细想,只是王妃日后再这样对事事多思深究,想得太多,困住心,也圈住身,总是不好的。

*

今儿个王爷不在府上,吩咐了府里上下让王妃静养,府上的其他夫人姨太都不准去打扰。日子,也难得的清闲。

花琪沿床边蹲下,给若沫捏捏腿,活活血气。

眼看王妃手上包着纱布,加上膝盖上裹着药膏缠着的布裹…这才进策王府第二天呐,王妃就已经成这样了。

“王妃,以后可别再顶撞王爷……”

衷心之言由心而出,想起早上触怒王爷的李琏杏,心里也不禁一颤,花琪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些。

若沫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花琪会这样神情肃正对自己说这番话,素来性直口快的丫头,甚少这般神色凝重。

果然,今儿早上也吓到她了吗?难为丫头为自己担心了,温和笑笑,轻声道。

“花琪,这不是顶撞。”

“还说不是,谁敢这样顶撞王爷的?”小脸仰起,花琪撅起嘴反驳。回来听花秀说起,着实吓了一跳,万一王爷真生气了,可不是再跪佛堂那么小事儿就解决得了的。

“是啊,可把花秀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放下手上的活儿,花秀也过来说。策王狠情,当时可是亲眼所见。

若沫抬眼看两丫头,个个忧容满面,言语里对自己的担忧,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傻丫头,我也有自己的顾虑。”确实,除了对霍策天十分不满之外,于私,心底还有一些顾虑……

顾虑?花琪、花秀对看一眼。

看两丫头呆懵的样子,傻乎乎的,若沫心里也有些乐了,斜眼端倪着两丫头,问花秀,“花秀,你可知道,王府里,有几位像李琏杏一样的夫人和姨太?”

“郑夫人,梅夫人,胡姨太,还有…玲妃……”早些刚进府,听管家的训戒,王府里的夫人姨太倒是记得紧。

“那又如何?”脑袋一歪,花琪再问。顶撞王爷,这跟府里的夫人姨太,有何关系?

看花琪,若沫无奈慢慢道来,“如花秀所说,王府里那么多女人,往日最得宠的李琏杏固然招人嫉恨,但今日,王爷一声令下,竟砍去最宠的女人的双足,人前明理缘由起于新娶的王妃。”

“如此你说,比起李琏杏,王府里的女人,如今会更嫉恨谁?”话点此处,若沫微微侧眼,看向花琪。

策王此举,一是借此告知众人,他不喜恃宠而骄的女人,眼下,他更宠王妃,这无疑一下子将她推入府里众女人的明争暗斗的漩涡里。二是警示府里有心之人,万万不可算计他,否则叫你九死一生。

如此,一举两得。

策王心思缜密,手段也是极狠。

“王爷竟这般精算。”花秀这才明白过来,王爷一会冷待王妃,一会又此番像似宠极王妃之举,实际却是如此。

“都是算计着的!”花琪恍然大悟,思虑直来直往,自己是怎么也不曾料想至此。可最毒不过女人,横生招来嫉恨,让王妃该如何?

“王妃,那该如何?”

王妃静养,连几个夫人姨太的影子都没见过,哪知孰善孰恶?刚进王府便成众矢之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

是啊,那该如何?

若沫浅吸一口气,淡淡笑容挂在脸上,向花琪花秀张开手臂,拥在一起。

“有你们,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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