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遇匪

这是一种令卓飞觉得是很很奇妙的感觉，灵魂和意识仿佛信风一般在空中飘荡，卓飞可从没用过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只是转眼之间，卓飞那正自由飞翔的意识便陷入了一个极其黑暗阴森的地方，象是进入到了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

伸手不见五指，黑的不见边际，任凭卓飞的意识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去的路。正当卓飞暗自彷徨之际，远处隐约飘来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又觉得陌生，象是幽灵的声音在四处回荡。卓飞听不清是什么，但给他一种感觉，他可能永远也逃不出这个地方。

从小到大，卓飞都不是一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命运的不公使得卓飞早早就学会了抗争，因为只有努力去抗争，或许才能为自己争出一条出路。沉下心来的卓飞开始耐心的倾听，慢慢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几乎能分辨出那声音，头顶的阴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团耀眼的光芒，卓飞被困在阴暗中的意识便不由自主地向那光芒中冲去……

“呼”慢慢的吐出郁结在胸中的浊气，挣开眼睛的卓飞不由暗自失笑，原来这还是一场梦。天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把裹在身上的薄毯给蜷缩在篝火灰烬边的卓岩盖上，起身站起的卓飞朝着身后的山包走去。风轻快的吹过卓飞的面颊，站在小山包上向远处眺望，满眼都是苍翠之色，可卓飞却在心中暗自叹息，一旦日军集结重兵南下，眼前的这一切可能就都会化为灰烬。

“卓兄弟好兴致”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只是卓飞并没有回头，他已经从声音辨别出说话的是赵家的掌权人，家族族长赵宝田。“赵老爷，您也好兴致，老人家里有您这般体力的，可不多见。”待手握文明棍的赵宝田走到自己身侧，卓飞这才微微侧身笑着和对方打个招呼。

卓飞和张宝田并不是什么相熟之人，之所以会和赵家的商队夜宿路边，那是因为卓飞现在已经是护卫这支商队的镖客。日军拿下北平和天津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沧州城里有张宝那样的市井豪侠，自然也会有心甘情愿背井离乡逃离沧州之人，赵宝田一家46口便是众多逃离沧州的本土家族中的其中一支。

赵家在沧州不算什么大家族，可赵家却不缺少有眼力见的族人，眼见着天津已经被日军占领，方寸大乱的赵家便早早做好了离开沧州的准备。囊中羞涩的卓飞带着卓岩也要离开沧州，半路上与赵家雇佣的护卫起了冲突，不想看着身形单薄的卓飞却一口气打翻了赵家的十数个护卫，赵宝田见猎心起便出言拉拢，并趁机雇佣卓飞两人护送自己一家远去南京避祸。

卓飞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正值自己囊中羞涩之际，有个土财主管吃管住该给钱花，卓飞当然是立马就答应下来。算算时间，淞沪那边已经开打，按照战局的进行，日军打去南京至少也要等到12月左右的事情，现在才只9月初而已，卓飞倒是并不担心这一路上会遇上日军的部队。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赵家的人也都醒来，简单吃过早饭之后，收拾整理之后，由三十多辆大车组成的队伍便缓缓上路。赵家这次搬的很彻底，家族里男女老幼算一块足足46口，再加上那些仆役家锻护卫什么的，这30多辆大车搭载了差不多百人之多。卓飞和卓岩现在的身份是赵家雇佣来的护卫，只是他们两个却不受护卫头子的管制，用赵宝田的话说，那就是卓飞两个想干什么都行，只要出现麻烦的时候不袖手旁观就行。

赵家有钱，所以赵家的十几个家丁几乎都背着大枪，虽然只是不入眼的汉阳造，可一般规模的土匪却是不敢招惹赵家的家丁，何况赵宝田还雇佣了20多个护卫随行。“哥，你吃。”半张大饼被笑嘻嘻的卓岩递了过来，瞟了一眼正张口大嚼饼子的卓岩，卓飞笑着把那半张大饼推了回去，卓岩也不多言，只几口便把饼子填进了自己的肚子。

“你呀，就是个吃货。”眼见卓岩吞咽的费劲，卓飞摸出水壶递给对方，狠灌了几口水，被大饼噎的差点背过气去的卓岩这才缓过劲来。知道卓岩这是先前流浪的时候被饿的狠了，卓飞也没说他什么，只是没再让卓岩继续狼吞虎咽，既然收留了这个脑筋有些慢的小子，自己绝对不会让他继续饿肚子。

沧州离着南京有800多公里，如果只是按照大车的时速计算，卓飞他们乘坐大车从沧州赶往南京可能只需要3天时间，可实际行进的时候却不能如此计算时间。赵家多妇孺老幼，断然无可能一天赶路十几个小时，所以卓飞给赵宝田建言，不管沿途会路过什么城镇，每日只行进200里便停下休息。按照大车时速20公里计算，他们每日里也至多需要行进五六个小时。

卓飞是计划用10天左右护送赵家赶去南京，如此一来赵宝田需要支付的酬劳可能会稍稍多出一部分，但赵家那些妇孺们却不必承受路途中的劳顿。“前面就是济阳县，过了济阳县便是济南城，大家都小心些，等进了济南城，东家赏酒赏肉。”护卫头子骑着枣红马来回在车队间疾驰，大声呼喝护卫们打起精神来。

山东自古出响马，这是一条老理，这些走南闯北的护卫们哪里会不知道，听到了护卫头子的呼喝，护卫们开始打起精神，赵家的那十几个家丁也都各自把背后的大枪拎在了手中。“老三、老四，你们两个骑马过去看看，我瞅着前面可有些不大对头。”车队缓行到了一处山坡枪，枣红马上的护卫头子挥手喊停了彻底，指派了手下的两个护卫骑马先行过去打探。

卓飞仍然懒洋洋的斜躺在大车上，只是一双眸子却不时的看向公路两侧的野地里，趁着探子前出，护卫头子把赵家的车队做了一番调整，但凡坐了赵家人的大车都调整到了车队的中间，拎着步枪的家丁们被抽调去了车队的最前面。赵宝田的心里升腾起一阵慌张，他最怕的就是半道上遇见土匪劫道，眼下兵荒马乱的，真要是遇上了土匪，他这一大家子可就麻烦了。

莫约十几分钟之后，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护卫的声音，车队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两个护卫挥手示意的动作。“等等，有些不对。”枣红马上的护卫头子正准备挥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卓飞给出言拦了下来。“金大当家的，我不是信不过你手下的兄弟，我只是感觉不大对劲。”不等对方开口，卓飞纵身跳上一辆大车，向着远处的坡地极目远眺。

卓飞能独自一个人打到十几名护卫，这姓金的护卫头子也知道卓飞是有些身手的，眼见着卓飞说的慎重，也就先憋着一口气等着听卓飞接下来怎么说。“金大当家的，我不知道你和你手下的兄弟每平里是如何行事的，如果是我手下的两个兄弟前出去探路，确认安全之后，应该先返回一人禀报详情才是，实在不该这样只是等在原地招手示意。”

卓飞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听得那姓金的护卫头子脸色大变，随即叫过一个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自己却已经把别在腰间的短枪抽了出来。只一声令下，赵家的车队缓缓向后退去，被护卫头子吩咐过的那名护卫却独自向山坡上的两个同伴疾驰而去。“赵老爷，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过要护送你们去南京，就一定会做到。一会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只管安心待在车里就是。”

掀开帘子正向外张望的赵宝田和卓飞看了个对眼，安慰了对方两句，卓飞回身去大车上把打盹的卓岩叫起来。“一会记得要跟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紧紧跟着我就是。”护卫头子派去的那个护卫已经策马上到了山坡上，虽然还没有信号发回，但卓飞已经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土匪，有土匪。”赵家的家丁中有一人突然指着那片坡地喊叫起来，喊声就像是一道海浪般席卷了整个车队，几乎车队里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那片坡地。站在大车上的卓飞自然也跟着看了过去，原本只有三个人的坡地上不知怎么就冒出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来，虽说离着有些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卓飞等人却已经听到了从那片坡地上传来的一声枪响和叫骂声。

枪声令赵家的人瞬间慌乱起来，男人们还好些，还能保持些许的镇定，赵家的女眷和孩子们却已经有人哭了出来，她们知道在这荒郊野外遇上土匪是决计没有好下场的。“都闭嘴，不要乱，咱家有家丁，还雇了护卫，遇上土匪打杀了就是，慌什么慌。”赵宝田站在车辕上大声疾呼，不过他那两条不住抖动的腿却早已经暴露出了心中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