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话 人心难控
另一边的长孙玄钥却因为公事而被留在宫中，直至过了晌午，天空中飘起细雨才从宫里去到城外的一家茶楼——红衣楼。
方德馨一早就在这红衣楼中等候，见他半晌没来，还以为他是回府心切，带着小云云一起过来了， 如今一看他孤家寡人的，显然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
还有！下个月大婚是什么情况？聘礼已经准备齐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王爷，你这先斩后奏的功夫用的是越来越顺了啊！”
“本王明媒正娶，且与云儿两情相悦，自然不需要先斩后奏。”至于云儿其他的要求，也早已在他的计划之中，想来应该是分毫不差的。
“那若是以后……”方德馨欲言又止，似乎是对什么有所忌惮。
“本王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你只要记得，真真假假，都只是云儿一个人罢了。”长孙玄羽轻抿一口茶水，并不明说。
“我明白，这是你要的东西。”方德馨衣袖一挥，一方形木盒便出现在桌上，竟与那紫檀灵盒有几分相似，泛着莹莹紫光，旁边还有墨色行，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尹圣手果然名不虚传。”长孙玄羽淡淡开口。
“自然不能砸了红衣的招牌。”方德馨满脸得意。
长孙玄羽望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前几日里，方家不见了一位庶出小姐……”方德馨故意话说一半。
长孙玄羽又望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过了两日，庶出小姐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闻人太子新的宠姬。”
方德馨目光悠远，纵然这么多年来方家的人极少对他有所照应，却还是改变不了他是方家人这一事实，若是算起来，那一跃成为闻人太子宠姬的方书琴还算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以往的日子里，他们尚且年幼，虽然算不得太熟，却也是有些交流的，每每到了年末，她都会来找他，有时候并不多说些什么，只是为他送来一盒点心，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想来也都一样，不受重视的庶出而已。
“你放心不下？”长孙玄钥自然清楚方德馨的脾性。
越是缺少的东西，越是渴望，越是得到的东西，越是无趣，众人皆是如此。
“倒也说不上，只是书琴那丫头还是有几分聪慧的。”方德馨笑道。
从小他们就不受家里人待见，只是书琴那丫头也不知用了些什么方法，总是能讨得下人们的喜欢，除了平时受些其他小姐的欺负，外加无人悉心照料，也算是没受得什么大苦。
“昨日本王带云儿去看望陈姨，离开的时候正巧遇见闻人飞扬，他身边的确多了一名黄衣女子。”
本来他也不曾在意这些，却没想到那女子和方德馨有些关系。
“那就是了。你也不曾见过书琴，不过她的确爱穿黄色衣服，就时间来看，应该没错。”言罢，方德馨的眉头微微一皱。
闻人飞扬为人如何，他也早有耳闻，更何况，如今四国分立，关系微妙，如若将来有外敌入侵，春水国的胳膊肘还指不定会往哪里拐……
“王爷只顾风花雪月，有热闹看也不叫上我，如今两人连家长都见了，怪不得急着成婚呢！”虽然有些在意方书琴，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始打趣长孙玄钥。
“你知道的，本王向来不太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很多事情早已成了习惯。
“那楚云呢？”
方德馨很少直接叫出她的名姓，想来他也知道，人心，难控。
……
闲来时光如流水，一日朝起到暮落。
从晌午飘起的细雨还未曾停歇，洋洋洒洒，在乌云压低的沉闷中，竟有几分清爽袭来。
天色还未沮，楚云便回了钥王府。
如今她实力不济，虽有人身树赠她的金印，还有众多宝贝防身，却也不想节外生枝，连累了别人，尤其是……她在乎的人。
“李叔，王爷可曾回府？”楚云轻快的跳下马车，笑着问道。
李管家大老远就看见自家马车过来了，心想着这不是王爷，就是王妃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王爷……估摸着也快要回府了。小王妃可曾用过晚膳？”
李管家会心一笑，这小王妃待王爷当真仔细，也难怪王爷会如此上心。
这两人感情好，才是真的好。
“哦，李叔您辛苦了。时间还早，我先等王爷回来吧。”楚云笑着应道。
李管家又是一阵欣慰，替他的主子高兴不已，这小王妃一直待人亲切，即便是府上的老人，有时她也会随意与他们聊上几句。
不过他也明白，小王妃的待人之道，也是因人而异的。
“小王妃，撑把伞吧。”李管家满脸慈爱的望着楚云。
“李叔自己用吧，这雨下的不大，淋着倒也畅快。”言罢，她潇洒一笑，那模样，只差一把扇子便可以成为风流一世的悄公子了！
末了，她又摆出一副乖乖宝宝的模样，和李管家打了声招呼，便进了王府。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原本娘亲想让她留在楚家用完晚膳再走，后来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估摸着是怕楚家其他人上门欺负了她去，就没让她留下歇息，只嘱咐她一切小心。
娘亲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心思，算准了她是非长孙玄钥不可的，竟然一早就开始准备嫁妆了。
楚云微微一笑，望着手中绣有连理枝，凤求凰的一对香囊，娘亲说是专门绣给她和王爷的，寓意幸福美满，平安健康。
怕一对香囊被雨水淋湿，楚云匆匆望了一眼，又将它们揣进怀里去了。
她也是足够幸运了，遇到自己一见倾心的人，还能与他一起共结连理，还有亲人关心爱护，还有……
“小丫头想什么呢？”
楚云一门心思飘飞，不知是伤感还是欣慰，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只有淡淡的香木味道钻入鼻腔，以及低沉好听的嗓音飘入耳中，这才让她渐渐回神。
一回神，汹小白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手腕，甜甜蜜蜜的牵手离开了。
“啊……没……没想什么呀！”楚云愣怔一瞬，继而展颜一笑，望着长孙玄钥放大的俊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哦？本王叫了你几声，为何不应？”他故作严肃的问道，实则满是打趣的意味。
“哦，估计是没吃晚饭，饿的听力都下降了。”又是咧嘴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长孙玄钥望着她颇有些孩子气的小模样，不由得抬起手来，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本王已经差人去备晚膳了。”他又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在她鼻梁间轻轻刮了一下。
“王爷，你怎么也不打伞？下着雨呢！”她是女汉子她不要紧，他也这么淋着，感冒了怎么办？
“你不也没打嘛？”长孙玄钥笑道。
原本他是打着伞的，不过……
李管家望着两人的背影，以及手中的两把油纸伞，一脸懵逼，须臾，又有些艳羡：年轻人，就是好啊！
“因为乌云太多，感觉闷闷的，这小雨飘飘洒洒，淋着倒也舒服！”说罢，她又扬起小脸，故意让细雨接触脸颊。
长孙玄钥望着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本王听说，某位姑娘在等本王回府，等得很心急呢！”
长孙玄钥唇角一扬，由于身高差距，他此时正好可以看见小丫头如蝶翼一般轻轻煽动的睫毛，以及小巧可爱的鼻头，白嫩的肌肤在朦胧细雨中变的有些梦幻。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楚云轻轻吸了吸鼻子，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我……”确实是在等你，可是，也没有很着急吧？
算了，要这么以为也可以，反正她也不吃亏。
四个人一起用了晚膳过后，夜幕也正式降临。
果然，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先填饱肚子的。
“王爷……”楚云笑的满脸谄媚，亲手主动为长孙玄钥斟了一杯花茶。
长孙玄钥一看便知，这丫头又是有求于他了，不急不燥，优优雅雅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茉莉花的味道，口齿留香。
汹小白识趣的退出了玄月阁，美其名曰饭后散步去了。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王听着。”他淡淡一笑。
楚云浅浅吸了一口气，心下一横，想想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既然选择与他真心相待，这些问题都是迟早要面对的。
“王爷，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方法能修复灵脉吗？”说实话，这件事她很是在意。
小青与她朝夕相处二十余年，打从有记忆的时刻开始，她的生活便与她紧紧联系在一起，想来这一辈子都将会成为对方的牵绊，无法扯断，也不想扯断。
“为了林小青？”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一个人再会隐瞒他的内心，但只要是真情实意，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