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五丈崖之战（下）
李红衣左手牵着凌韶的手，右手那把寒冰软剑一次次饱饮敌人的鲜血，永不停歇。他一次次将凌韶护在自己身后，那些杀戮就由他来完成。
五丈崖上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鲜血蔓延，尸体横陈遍地。
邱青川和李红衣立在乱尸之间，刀剑相向。
武林各大派为了这次全力围剿红镜阁和天煞教两大邪教，倾出了所有力量，即便损失伤亡惨重，但红镜阁和天煞教毕竟寡不敌众，人数上渐渐败了下来。
邱青川看了眼仍在厮杀的人，冷笑一声：“李红衣，你看到了吗？今日便是你的终结之日。”
“你一直都想为你爹报仇，可惜走错了路，即便我今日败在你手下，可是你身边又剩下什么呢？”
邱青川执起长剑，似乎很不满李红衣的这番话：“当初我爹是如何死在你手上的，我今日就要让你如何死在我的手上。”
“当初你爹，是自愿死在我手里的。”
“你少在那里胡说！”邱青川厉声道，“李红衣，我今日就要好好领教你究竟有多厉害！”
邱青川话音一落，便像离弓的弦，向李红衣那里冲去。
二人在空中纠缠，身侧发出的强大气流将身边的人都震飞数步之远，不敢靠近。
凌韶捂着胸口退到一边，她已经是一个废人，此刻连一个小厮都打不过，她竟然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的无用。
邱青川几乎用尽了全身功力对付李红衣，在临近傍晚之时，二人依旧不分上下，但却都各自受伤不浅。
邱青川淡然抹去嘴角的血渍，他清楚的感觉到，李红衣的内力在渐渐减弱。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绝好机会！
还未停歇片刻，邱青川余光一瞄，执起长剑便冲向凌韶。
李红衣暗道不妙，来不及细想，便用尽全力冲到凌韶身边。
凌韶眼睁睁的看着邱青川刺向自己，可如今自己武功尽失，根本没有办法躲闪，可下一瞬，她就看到那抹熟悉的绯色身影朝她冲了过来。
紧接着，就听到刀剑刺入骨肉的声音，清脆利落。
凌韶呆呆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李红衣，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红衣胸前那只锋利的剑尖。
李红衣的力量在此刻用尽， 他再也不能支撑下去，喉头翻涌上一阵腥甜，鲜血飞溅在凌韶的脸上。
邱青川终于感到一丝满足，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因为他知道李红衣不可能白白看着凌韶被人杀死，即便他不来救凌韶，那么于他邱青川，也是没有任何损失。
邱青川的算盘打得很好。
邱青川狠狠的抽出刺进李红衣脊背的剑，李红衣就像失了重心，颤颤巍巍。
此刻，他全身的气血开始倒流，绝情大法带来的反噬，此刻终于完全展露了出来。
之间李红衣额上青筋暴起，他的发丝随风飞扬，瞬间白了一大片。
“李红衣！”
凌韶慌忙扶住就要倒下去的李红衣，坐在了岩石上。
看着凌韶满脸痛色，李红衣只对她苦涩一笑。
邱青川道：“既然如此，我便发个善心，让你们做一对生死鸳鸯吧！”
说罢， 他扬起手中的剑，就要狠狠刺下去。
凌韶知道他们躲不过了，不过，死在一起也是满足的。
她紧紧抱着李红衣，全然不管邱青川破风而来的剑。
就在那剑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被人横空紧紧握住。
凌韶抬头，看到薛倾凤正紧紧握着邱青川那把剑。鲜血顺着锋利的剑身滑落。
邱青川用劲抽回自己的剑，薛倾凤恰巧放开，可那剑终究还是割破了他的手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刀口。
邱青川只想杀了李红衣。在甩开薛倾凤以后，又快速刺向李红衣。
薛倾凤一见想再阻止已经来不及，身形一闪，便挡在了李红衣面前。
邱青川那把剑再次穿透薛倾凤的身体，然后狠狠抽出。
薛倾凤努力使自己站稳，一个回旋踢中邱青川的胸口，将他踢退还几步远。
“倾凤!”邱静水回头，恰巧看到这一幕。
她发了疯一样，用尽全力冲向薛倾凤，可薛倾凤还是在她赶到之前，倒了下去。
邱静水狠狠的望着邱青川，怒喊了一声：”邱青川！”
接着便使出一招凌空飞花，邱青川刚才与李红衣决斗损耗了不少内力，被邱静水的凌空飞花一打，立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
剩下的那些弟子见红镜阁和天煞教气数将尽，便带着邱青川和宋潇潇等人迅速离去。
五丈崖渐渐恢复了一片寂静，这场杀戮持续到夜幕，终于终结。鲜血染红了五丈崖，就连风也透着浓浓的血腥味。
“阁主！阁主！”凌韶悲痛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李红衣，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红衣白尽了的发丝，颤抖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李红衣抬起满是血迹的手，颤巍巍的擦去她脸上的泪。
“小韶，不要难过，我本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凌韶一个劲地摇头，“不，阁主，你要活着，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
“当初接下红镜阁之时，我日夜修炼武功，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已经够了。”李红衣淡然一笑。
凌韶哭着，紧紧抱着李红衣：“不要，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不想要你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不要死！”
李红衣看着悲痛万分的凌韶，苦涩一笑，眼中似乎有些遗憾：“命定如此，小韶，你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从来都未叫过我师父，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叫我一声师父？”说道最后，李红衣开始有些接不上气。
“师父，师父……”凌韶泣不成声，娘死在她面前之时，凌家庄被屠之时，她都不像如今这样难过，整个心，就好像被掏空。
“你终于……叫我师父了，小韶，你知道吗？红镜阁的任何人都可以是我手里的一把刀，唯独你不是，你是我想保护的人，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杀人，之时我那样做，是为了让你能在腥风血雨的武林有立足之地，不想看到你任人鱼肉，我还想着，要你做下一任红镜阁的阁主……”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说了，我这就带你去疗伤，以后你再慢慢说给我听……”说着，凌韶就要扶起李红衣，可是却被李红衣一手拦下。
“不必了，即便没有邱青川这一剑，我也活不过今晚了，我知道自己的命数，小韶，你能没事，我算是死得其所。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从今以后，你不用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再也不用被我束缚，你的不幸是我造成的，本该就由我来终结。”
“不，我想待在你身边，我只想待在你身边，我求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李红衣强压下喉头那一口又要喷涌而出的鲜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染血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凌韶的消瘦的脸颊，指尖在触碰到她脸颊那一刻，无力的滑落了下去。
凌韶的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怔怔的看着怀中面目安详的男子，手指颤抖着捧住他的脸庞。
他是最强大的人，可以令武林各派闻风丧胆，能掌控别人生死，可如今，他却静静的躺在自己怀里，再无声息。
“师父，师父，你不要睡，你睁开眼，你看看我，师父，曾经你在凌家庄问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过平静的生活，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可是李红衣再也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
凌韶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失声痛哭。
她爱的那个人，永远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不要离开我，师父，你不要离开我，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师父！”
曾经是她太过执拗，一切都是她太执着于仇恨，所以才造成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
泪水氤氲着她的双眼，隔着泪水，李红衣的脸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
师父，小韶这就来陪你。
凌韶抽出袖间的雪花刃，她细细的看着刃上的花纹，承载者李红衣和她的一切。
凌韶阖上眼睛，高高举起手中的雪花刃。
可她扬起的手却停滞在半空。
凌韶睁开眼，看到邱静水正漠然的攥住她的手腕。
“你就想这样一死了之吗？”
面对邱静水的质问，凌韶回答：“是我害死了他。”
邱静水大力夺下她手里的雪花刃，扔在一旁。
“既然你也知道是你害死了他，那你就这样一死了之，岂不是太舒服了点？师父迎战的初衷，就是为了救你，难道你还想要他死不瞑目吗？！”
凌韶呆呆的坐在原地，失魂落魄在没有任何话。
邱静水回头看着地上躺着再无任何生息的薛倾凤，泪早已干涸。
她记住了薛倾凤临死前对她说的：为他活下去，好好替他看着这大千世界。
邱静水对着天边的残月无声落寞的笑了笑。
倾凤，我这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