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鬼子懂中文(1)
黄芪来省里协助省厅做好迎接国际亚太组织项目评估的准备。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石矾。
李副厅长带着周副处长和鄙全程陪同。
从厅里出发前,周副处长屁颠颠地跑过去,抢先一步,哈腰替李副厅长和黄芪拉开了车门。他把手拦着车顶,恭恭敬敬送他们上车后,才关上车门,一溜烟跑回石矾、鄙所乘的丰田面包车。
“小薄啊,”周副处长坐稳后,语重心长地教导鄙说:“给领导开门关门这种事,应该是你们年轻人去做。你一动不动,我只好替你做了。”
鄙还没说话,石矾抢先笑着反驳说:“谁要上车谁自己开门啊,领导难道连这点事都做不来?您也太小瞧他们的能力了。再说了,哪能让女孩子做这种事啊?好歹得有点绅士风度啊!哈哈。”
鄙冷哼一声,说:“谁爱做谁做。没那条法律规定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鄙啊,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复杂!”周副处长今天心情很好,没计较他俩的冷言冷语,拿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循循善诱说:“谁没有自尊心,啊?谁没有好强好胜心,啊?年轻时,谁都有棱角,在机关里磨着磨着,就秃了,平了,什么也没剩下了!反正迟早要磨光,越早磨光越对自己有好处啊!”
见鄙扭头望着窗外,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周副处长狠狠心,接着说:“我是真心希望你好才说的。你以为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那么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服侍比我小一大截的人上车下车?!说实话,比这更屈辱的,我都受过。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副处长,李副厅长原来还是我手下的兵,可世事难测啊,某天一转眼,他就成了我的顶头上级,他上台讲话,我给他写稿,他嫌我写的不好,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除了老老实实让他骂以外,还能怎的?那次,我一个人躲着,哭得那个凄惨啊!”
周副处长叹一声,陷入不堪的回忆中,也转头望向着外。
不知怎的,鄙想起那句有名的诗—“满纸荒唐言,一把伤心泪”。
项目评估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是问卷调查。他们先行试调查了一番,结果十分不理想,项目点上30%的人压根没听说过这个项目,更别说参与项目了!乡、村各级也拿不出项目资金的使用账本。
李副厅长和周副处长不关心这个,他们更关心接待的问题。因此,总把话题转到评估团的吃、住、玩的问题上。他们唾沫横飞、热火朝天的和县、乡干部讨论座次问题、吃住问题、游玩问题。比如,是方桌怎么坐?是圆桌又怎么坐?是椭圆桌呢?
半个小时后,各种桌子的坐法以及谁坐哪儿的座次问题总算确定了下来。鄙以为他们要开始讨论调查情况非常糟糕的补救问题了。谁知,紧接着,他们又兴致勃勃讨论起进会议室的先后秩序问题--谁走第一谁走第二等,这么排队又排了半个多小时。鄙嘘口气,以为这次两人要收工了,没想到他们再接再厉,开始讨论起进会议室时,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的问题,一个说先迈左脚顺当,并实地大踏步迈向座位,亲自演示顺当的程度,另一个一边反驳一边也开始实地操练。两人兴趣盎然,乐此不疲,争得一只不知好歹的蟑螂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好奇地探头探脑。周副处长眼尖,顾不得脚步错位,几大步奔过去,“吱”的一声,让它满腹委屈的香消玉损,壮烈牺牲。鄙暗暗感叹:果真啊,事情知道得太多,就没有好下场!
痛下杀脚后,周副处长自然乱了步伐,没法顺当地坐上指定座位,只好重新退回门口,象初学走路的孩童一样,一边数着步子,一边冲着座位艰难行进。
黄芪和石矾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石矾冲动得刚要说话,被鄙拉住了。
鄙摇摇头,轻轻安慰他说:“算了,调查问卷的事我来处理,也会通知基层尽快准备好资金使用帐和相关资料,不会影响评估效果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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